我爸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
对于余家这样的家庭来说,如果女儿有案底,可想而知会成为上流社会茶余饭后被人们讨论的丑闻。
我爸从来都是个脸面大过天的人,绝不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记错了。”苏灵的辩解苍白无力,但她却做出一本正经的无辜样,“因为撞到了头,所以很多事情忽然混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
玩失忆梗?
而且还是即兴失忆?
这个借口真是绝了。
苏灵又有要哭的迹象。
警察见状也不好太过刁难,只能妥协和稀泥。
“念在你是初犯又是伤员,且并没有对案情造成什么重大影响,这次官方就先不处罚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看我,“至于你们私下怎么解决,就不是警方可以左右的了,看这位小姐要不要提告吧?”
全场视线都集中在我这里。
我觉得效果初步达到,可以见好就收,于是摆出十成十的合作态度。
“放心,后续的事情,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两位警员赞许地点点头,大概是觉得我确实上道。
我不打算放过这个表现机会,于是乘胜追击又继续道。
“关于证人,我也可以提供联系方式,基本都是江氏旗下的员工。”我看也没看其他人,对警察事无巨细地补充,“包括当事人签署的合同,也有官方公证的记录,可以用于取证。”
两位警察颇觉满意,认为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站起来,态度较之刚刚有了180度大转变。
“多谢合作,这份视频如果后续有需要,还要麻烦你过来一趟,提供原本。”
“您放心吧,一定积极配合。”我笑得温煦得体,“毕竟这是我们身为公民应尽的义务。”
句句不提苏灵,却句句都在影射她。
那二人留了我的联系方式,随即离开。
只剩下我们所谓的一家人。
周遭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几个人投在墙上的剪影几乎都成了静止。
敌不动我不动,这种情况谁先开口谁尴尬。
我爸拉不下脸主动服软,但心里又着急,最后还是我妈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句。
“笙笙,自家姐妹,这点事就不要追究了吧?”她嗔怪地瞪了苏灵一眼,“灵灵刚刚也说是撞到头了,有些糊涂。”
我心下冷笑:这点事不要追究了?
如果刚刚我没能拿出这份视频,岂不是今天就要被诬陷了?
那刚刚她为什么没跟苏灵说,自家姐妹,你不要指证笙笙了。
我妈捏准了我心软的性子,上前握住我的手。
“妈知道你委屈,但一笔写不出两个余字,你就当是做妹妹的,让一下姐姐,谁让这个姐姐糊涂不懂事呢?”
就在几小时之前,她在余家客厅里还不是这个态度。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女儿,见面就有三分情。
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走廊里的穿堂风偶尔勾起我发丝,也不知道是不是静电。
我知道我此刻的沉默更像是凌迟,将在场所有人的勇气和耐心消磨殆尽。
江逸定定看着我。
刚刚那个场合,他什么都没说,既没有维护我,也没有维护苏灵,像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倒是我爸,一直在旁边看他的脸色。
“笙笙,你说句话啊。”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将掉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要说的刚刚当着警察的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这就是要提告的意思了。
我爸气得脸色铁青,他从刚刚那段视频里,似乎听出些端倪。
苏灵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江逸,而江逸面色似乎又有些波动,而且并没有因为避嫌而打断。
他还是前世的那种思维,觉得可以让亲生女儿对我取而代之。
所以出言试探我口风。
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苏灵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份儿上估计躲不过去了,总要服个软的。
在前途和面子之间,她果断抛弃了后者。
“笙笙,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她用力抠着手机,边缘在手上硌出深深红痕,“我是真的糊涂了。”
“但我现在不糊涂。”我直视她的眼睛,“你妈妈小时候没教过你,做人不能撒谎吗?”
这句话又重又狠。
江逸眼里的惊诧一闪而逝,他肯定没想到,我会挑起这么敏感的话题。
这是明明白白在说她没家教啊。
可她没家教的根源是什么?追本溯源还不是抱错孩子这件事?
“余笙!你在说什么!”我爸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出言呵斥我,“这么多年,我是教你得理不饶人的吗?”
我唇边的弧度更凉,慢悠悠往他们一家三口所站的方向走了两步。
皮靴的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在走廊里显得颇为刺耳。
“那就是你也承认我占理了?”我看向我爸,“不然怎么有资格得理不饶人呢?”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也说过我是他唯一的小公主。
可现在却连名带姓地指责我。
“上纲上线,小家子气!”他下意识地又数落了一句,“就这点小事,至于吗?”
“那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怎么你们就这样如临大敌众矢之的?”我不卑不亢地反问回去,“至于吗?”
从小到大,我虽然不算是乖乖女,但这样公然顶嘴的时候屈指可数。
我爸急怒攻心,猛地扬起一只手朝我脸上扇来。
我心底冷笑,这一招前世已经用过了。
当时苏灵说我厚颜无耻占着江太太的宝座时,我不忿之下反唇相讥她是小三。
我爸也是这样扬起手来扇了我一巴掌。
那巴掌的回声迄今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不过这一世局面显然扭转了,从旁始终没出声的江逸突然猛地出手抓住我爸的手腕。
我爸也愣住了。
江逸随即后撤半步,伸手把我圈进保护范围内,我只觉得好像天旋地转了一下,再站稳时,已经在他怀里了。
他在医院里只穿了件薄衬衫,此时距离很近,能感受到他透过来的体温。
“有些过了吧?”他身上自带本能的侵略气息,那一瞬间悉数释放,压迫感极强。
走廊里寒意凝固,我爸许久喘不上一口气,脸闷得隐隐泛青。
他盯着江逸握住他的手腕,失声般光是张嘴,半晌也发不出声。
我悄悄克制住因紧张而失衡的呼吸,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江逸再度开了口。
“动手这一刻,有没有想过,她还是江太太。”
“江太太”这三个字一出,我爸如梦初醒。
脸上血色瞬间就褪干净了,他颤抖着嘴唇。
“我……我一时冲动,不是真的想动手。”说着便急三火四看我,试图说服我,“笙笙,爸爸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过你一指头,对不对?所以你肯定知道,爸爸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怕余家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这才一时情急……”
“所以养女被诬陷进监狱不算不体面是吧?反正到时候脱离关系就好了。”我一字一顿地反驳着。
我爸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我口中的养女指的是自己。
“脱离什么关系?”他明显有些慌。
我正要搭腔,却听江逸抢先一步。
“自然是跟余家脱离关系。”
小剧场
江逸:欺负到我的人身上?
余父【怯生生】:我养了她二十多年。
江逸:报个价,给你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