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兽图

江纹申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营寨的帐蓬里了。

旁边的兽皮垫子上，睡着江旭。

江纹申四下打量了两眼便确定了这里便是试炼期间的自家帐蓬。

江旭右小腿上用药草处理过后用好几根粗树枝、布料细致的包扎了起来，做成了夹板的样子。

看那样子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正常行走的了。

帐蓬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他先是招出手环来看了一眼，发现双手的手环亮度都已经稳定在了四等星，那些界点也不再如同纹星一般闪烁不定，而是维持着一个恒定的光亮度。

江纹申将双手伸到自己面前细细的察看起来。

此时那几块百兽图纹身覆盖的区域，已经从手延伸到了手肘。

不过，除了夜战当中成功提取并加附到了左右手上的那四道星兽纹，百兽图纹身的其他部分更像是描摹的底版画，呈现一种淡淡的虚影的效果。

百兽图其他部分的纹身，与完成加附的纹身纹相比，正好是一明一暗，可以轻易的区分开来。

江纹申半信半疑，咕哝道：“百兽图不需要功法图鉴就可以自己筛选纹身纹？难道美院老师说的什么上古祭司的图腾纹身，竟然是真的？”

“那我岂不是双职者，成了传说当中的念星师？！”

江旭听到儿子起身之后的动静，醒了过来，看了两眼，然后好奇的问了一句：“申儿，你在看什么？”

江纹申随口答道：“百兽图。”

江旭愣了一下，又问道：“百兽什么？”

江纹申也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随便扯了个借口把这个问题给绕过去了。

反正江旭也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

他接着又说道：“一会儿我们西寨山的县尉大人来询问，你就把昨晚的经过跟大人说一遍。不用担心，照实说就行了。”

江纹申应了一声，起身看了看父亲的腿伤，担心道：“父亲大人的伤势，恐怕是登不了船吧？”

江旭正准备说话，帐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同样是星师服饰的中年男子弯腰钻了进帐蓬来。

这人腰间挂着一面虎头铁牌，上有一圆穿孔，两面边缘为一圈云气纹。正面楷体阳文“尉”字，背面中间一行阳文“黄石西山”。

“县尉大人！”江旭抱了抱拳，双手勉强撑了一下，没坐起来，又跌坐了回去。

县尉作了个手势示意不需要坐起来，说道：“你这是小腿骨是折了，得休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江暮家的老三转职成了念师，可免除徭役，再让那小子登舰恐怕不太可能了。”

“但是朝廷徭役的规矩你也知道，是抽丁的，五丁抽一。”

一旁的江纹申听到这里就急了，忍不住说道：“可是，原本就是轮到大伯他家出丁登船的啊！”

县尉看向江纹申，呵呵一笑，说道：“这一位就是智勇双全的小英雄了吧？”

“你说的没错，原本是应该轮到江暮登船服役轮戍。可是，你父亲自己提出顶替的请求。”

“再说了，今年的徭役名册现在已经用了印，送到郡守大人那里了，哪里还能轻易更改？”

江纹申心里跟明镜似的，暗自咒骂了一句，什么不能更改？！还不是你不想得罪民团的团正以及一位日后的念师大人？

他随即举手示意，说道：“我！我可以登船，当个水手没问题。”

县尉看了看江纹申，似乎有些意动，又说道：“江家这一次试炼整了这么一出，花名册对不上数，我也很为难啊！不过，小子，水手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星纹战舰上的水手，至少得是从海事学院出来的，要不就是从船行挖过来经验老道的水手。否则别说舰长，船长都根本看不上你呀！”

江纹申脸色一黯，没有放弃，仍是说了一句：“我可以学！我能很快上手的！”

江旭再次撑坐了起来，说道：“县尉大人，还是我去吧！我这腿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好个大半，登了船之后自然就会慢慢恢复的。”

县尉摇头道：“江旭，你明明这个样子还硬是要登船，这不是为难我吗？规矩就是规矩啊！”

他看向江纹申，沉吟道：“小子，你不是修炼出了肘环吗？倒是可以以星师的身份登舰。”

江旭急了，摇头道：“星师可是要作战的，申儿是一个白板星师，也根本没有修炼过功法图鉴，不行不行！”

“白板星师”几个字一出口，帐蓬里就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县尉对江旭作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才看向江纹申，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陷马坑下面原本支撑着那一具星兽尸体的木桩，当中有两根被纹兵斩断了。”

“所以，我们推断是你，通过纹星强行提取了星兽身上的星纹，从而激活了肘环，并尝试使用赤铜护臂纹兵来对付大地暴熊......是这样吗？”

江纹申心想：其实你顶多只说对了一半，然后坦然的点了点头。

县尉又说道：“没有念师的协助，提取星纹时便无法定位界点，更没有星纹草图的整体布局，无法通过念环、纹星对星纹进行必要的调整......这意味着你无法完成手环的环术。”

“星环上的星等止步于四等星，界点止步于六颗，且无法使用环术，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白板星师’了。”

江纹申再次点头：“县尉大人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场的还能拼命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江旭一听，神色一黯，低下头去。

县尉大人的神情有些惋惜，但职责所在还是得最终确认一次：“所以说，江纹申，你并没有转职成为念师，对吧？”

“这些情况，都是需要记录在册的，收录黄石郡的档案库之中。”

江纹申瞥了一眼父亲腿上的夹板，模棱两可的答道：“是的，我，退出了念师转职的试炼。”

县尉大人拍了拍江纹申的肩膀，赞叹道：“好小子！换了是我，未必有这勇气挑战‘白板星师’的修炼之路。”

江纹申嘿嘿一笑，貌似自嘲的说道：“大人，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