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东宫偏殿的李家老太君看着被拖下去的姜雪萍,心中不由得染上几分害怕。
而后偏殿的门被打开,姜昀缓步走进来。
“让老太君看笑话了,孤处理了点家事。”
姜昀抬手,露出沾染到手上的血,李老太君不由得往后坐了下。
站在她身边的李家人,也露出几分害怕的模样。
这太子殿下,和传闻中的还真是不一样。
别人说他端方君子,待人良善谦逊。
可这次私税的事情,李老太君才知道,姜昀哪里和这两个词儿沾边。
“殿下,老身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听到她这句话,姜昀走过来坐到上座:“老太君刚来就要走了吗?”
李老太君咽了下口水:“家中……”
“家中有什么事?李家不是在肃州吗?”
说罢,姜昀掏出帕子,细细地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做得十分赏心悦目。
姜昀说完后,便不再说,时间缓缓流逝。
长久的寂静下,李老太君和李家众人的心越发下沉。
太子殿下将他们请到东宫来,看了一出好戏。
对待六公主,他都不留情面,李老太君不敢想,对着自己,姜昀能做出什么。
好半晌后,姜昀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李家人。
“说吧。”
“说,说什么?”
李老太君手中拄着拐杖,听到姜昀的问话,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自然是说,李执虚的事情了。”
姜昀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下,笑着开口:“听闻老太君要联合世族,弹劾孤。”
他每说一个字,李老太君的脸色就变一分。
“没有这样的事情,殿下这话是听谁说的。”
她在来京城之前,确实有这个打算。
认定姜昀如今在朝中根基不稳,只要她联合世族弹劾姜昀。
姜昀忌惮着这股势力,定然会将自己儿子放出来。
只是没想到,到了京城,联合的那些世族却纷纷改了口风。
她进退两难,却又不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
还没想出来对策,就被姜昀的人请到了东宫。
顺带看了姜昀不顾手足之情,取姜雪萍心头血的事情。
“老太君,不弹劾孤了?”
姜昀停下手指的动作,微微挑眉看向李老太君。
“殿下爱民,护民,我等,敬重还来不及,怎么会弹劾殿下呢。”
李老太君伸手擦了下额角的冷汗。
“既如此,向明,送老太君离开吧。”
得了姜昀这句话,向明进来,带着李老太君和李家人离开。
从始至终,李老太君都没能为李执虚说上一句话。
胜负已定,她早就知道自己斗不过姜昀的。
送李老太君出宫的时候,向明开口说道:“殿下早就知道六公主犯了错。”
只一句话,让李老太君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早就应该清楚,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
以雷霆手腕镇压住参与江南私税的那些官员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现在,李老太君才晓得,姜昀根本不是高崖上不可攀的君子之花。
而是一条,会在午夜,将人死死缠绕住,直到再无呼吸的毒蛇。
送走李老太君后,向明便走了回来。
他对李老太君的话不是假的。
六公主在殿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寻了好几次机会去找陛下。
只是都被他们的人拦了下来。
这一次,殿下是故意要带她回东宫。
借取六公主心头血的事情,让李家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若非李家不能死在京城,今日出去的,怕就是一堆白骨了。
“殿下,今夜要去北园吗?”
听到向明的话,姜昀嗯了声。
姜容音还在北园,他当然得去。
落日云霞逐渐攀上湛蓝的天空,晕红的颜色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只剩橙红。
全伯带着侍女,端着吃食上来。
“夫人,用膳了。”
姜容音坐在软榻上,目光落下,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肴。
“我不吃,撤走吧。”
每一样菜,可以说,都是精心准备的。
而且这样的菜,是姜容音留在东宫时,姜昀会为她准备的。
他一直都以为,她喜欢吃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姜容音话音刚落,就见全伯带着人跪下。
“还请夫人莫要为难奴才们。”
“若是夫人在北园,磕着碰着,亦或者病了,殿下便要惩罚我们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站起身。
“我只是没胃口……”
“是没胃口,还是在孤的地方,吃不下?”
姜昀的声音从外传来,姜容音后退一步,对着他行礼。
“舟车劳顿,我确实没胃口。”
她再次出声解释一句,只不过姜昀没有回她这句,而是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
姜昀抬手,连带着手上缠绕的佛珠也碰撞在一起。
他何时,开始信佛了?
是怕自己造下的杀业太重,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吗?
全伯站起身,给姜昀盛了一碗汤。
而后又重新跪回去。
姜昀用手端起,看向姜容音。
“阿音,孤的脾气,不太好。”
说罢,姜昀抬眼,眼神如寒冰般冷冽,看她的眼神淡淡。
却让姜容音感觉周身缠绕上一层阴冷。
如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姜容音上前接过那碗汤。
“让你坐了吗?”
还没坐下便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后退一步,自觉地跪下。
汤羹做得很鲜香,可她却喝不出什么滋味儿。
直到姜容音把一碗汤喝完,扣在桌子上,姜昀唇边才勾起一抹笑。
他一把扣住姜容音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拽扯入怀中。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他。
未掀波澜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
“北园因你而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伺候你的。”
“阿音若是不喜欢,孤就全杀了,再换一些,直到你满意为止。”
捏着下巴的力道在逐渐加重,好似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样。
姜容音吃痛,艰难开口:“全伯他们,伺候得很好。”
她疼的想去扯开他的手,却勾住了他手腕上的佛串儿。
檀香木的材质,却只让姜容音感到几分邪性。
“他们伺候的好,那阿音,也该伺候孤了。”
姜容音被他拉起来,坐在他腿上,凑近他,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气。
这疯子,不知道又杀了谁。
杀这么多人,他也不怕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