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水神供祠,张老先生弟子。”
钱鸣多牢牢的记住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西施和他说的话。
那日一早,钱鸣多巡视完馆娃宫内外之后。他便出宫而去。先是将“食肆”所欠之银还清。
又在城外的一家骡马铺雇得一头驴子。顺便叫骡马铺的主人在驴背上多加了两条棉被。
钱鸣多将剩下的银钱仔细地揣在腰间,他向西施借了几两银钱。而西施还给了他一支价值连城的金簪,以便他不时之需。
在这个时代,钱鸣多一开始对“钱”几乎没有什么概念。
但自从他经历在“食肆”的囧态之后,“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时代的名言,已经教会他这个道理了。
瘦小的驴子载着钱鸣多,一路小跑的朝着他的目的地而去。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钱鸣多也被清早的微风吹的凉爽无比。
行至小山脚下,钱鸣多右腿迈过毛驴的头顶,潇洒的下驴。他随即牵着毛驴缓缓地朝山上走去。
一双专注而警惕的眼睛在山脚下远远的盯着钱鸣多,当他消失在一个拐弯处,这个跟踪者才小心翼翼地朝山上走去。
跟踪者一路脚步放轻、行动谨慎。他不停地观察四周的情况,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钱明多步伐沉稳地朝着那座幽静的小山顶缓步地走去。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一路只顾前行,从不往后看。
跟踪者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偶尔踩到碎石发出“沙沙”之响,让他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钱明多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跟踪者赶紧停下,躲在一棵树后,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钱明多继续前行,跟踪者才又悄悄跟上。
拐过一个山脚,钱鸣多的身影消失在跟踪者的视线中。他心中一紧,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人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他一边低声自语,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
就在小五子狐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跟踪我?”跟踪者吓得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只见钱明多目露凶光,正紧紧地盯着他。
“小五子?”钱鸣多不无意外的说道。
小五子强装镇定,说道:“大人,我……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跟过来看看。”
钱明多冷哼一声,轻声说道:“是吗?你当真是担心我的安危?”
小五子心中慌乱,但仍嘴硬道:“是......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时刻惦念大人的安危!”
“你知道我为何要上此山?”钱鸣多浅笑着说道:“你知道我将遇何险?”
“大人”小五子躬身说道:“属下不知大人为何要上此山,也不知大人将遇何险。”
“你他妈什么不知道,却要惦念我的安危?”钱鸣多慢慢地说道:“你在跟我扯淡吗?”
“大人......”小五子一时语塞。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钱鸣多那晚审问女刺客时的场景。
他于微风细雨中却暗藏惊雷霹雳的诡谲狡诈的作风,令当晚所有的人都对他产生出既尊敬又恐惧的心理。
“你为何跟踪我?”钱鸣多发现小五子浑身战栗,冷汗直冒“你刚才既然说道对我忠心耿耿,那么就不该对我隐瞒什么?”
“属下......”小五子悄悄看了眼钱鸣多,发现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那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
“荆楚之地,山川壮美”钱鸣多悠悠地说道:“荆楚文化,博大精深。荆楚之人,聪慧灵秀。而且重情重义。”
“小五子。”钱鸣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呀?”
“是.......”小五子的汗珠已顺着他的鼻尖不停地流淌下来。
“你现在是不是杀心已起?”钱鸣多盯着躬身垂头的小五子,“但是......你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吗?”
小五子单膝跪地,急切地说道:“大人,您误会了,属下绝无二心。”
“既然绝无二心,那你为何跟踪与我?”
“属下发现大人......发现大人近日频繁独自外出,且每次出门前都神色凝重,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重大之事。”小五子说道:“属下出于好奇,这才跟踪大人至此。”
小五子这些时日总是疑神疑鬼的,担心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被人察觉。他跟踪钱明多,一方面是想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暴露,另一方面也是想寻找机会消除潜在的威胁。
如果钱明多真的发现了他的奸细身份,他必须在被揭穿之前想好退路或者采取行动阻止钱明多揭露他。
“你家中老母......安好吗?”钱鸣多缓缓地说道:“你到这吴国做事,家中仅剩你老母一人,可否有人时常周济于她呀?”
“大人。”小五子双膝跪地,惊诧的说道:“您.......您早已识破我的身份了吗?”
“身为细作之人,你也是被逼无奈吧?”
“大人。”小五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属下不敢隐瞒大人。我家中仅有老母一人,楚王招募细作之人......”
小五子为赡养老母,成为楚国派往吴国的细作。可他一直心系老母,早有回国之念,但是在他的上官的威逼利诱之下,他不得不继续潜伏在吴国王宫,为楚国刺探情报、消息。
小五子心里明白,身为敌国细作,是如履薄冰的危险行当。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
而自己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而家中老母则会无人赡养。虽说他的上官答应他会时常周济他的老母,可是小五子从上官的态度和言辞里已经感觉到他们一直在欺骗他。
可是他已身不由己,只能硬着头皮苦撑下去。
“想念你的老母吗?”钱鸣多问道。
“想。”小五子鼻涕眼泪一起流淌着。
钱明多沉默片刻,说道:“念在你曾跟随我一场,我给你一个机会,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支金簪可值一些银钱。”钱鸣多将西施给他的金簪放在小五子的手里“你可带你老母逃离楚国,置买几亩薄田,好生劳作。使你老母颐养天年吧!”
“大人之恩,属下没齿难忘。”小五子朝着钱鸣多的背影连磕数头,最终转身离去。
钱明多看着小五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这个细作虽是一赝品,但是他这几天却真实地感受到作为一名细作的艰辛和痛苦。
他们不能向任何人倾诉真实的自己,时刻带着虚假的面具生活。望着别人的欢声笑语,自己却只能默默隐藏内心的恐惧和疲惫。
从踏上细作之路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时刻处于生死的边缘。每一次的行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旦暴露身份,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审讯和无尽的折磨。他们如履薄冰,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胆战心惊的日子。
“去吧!”钱鸣多长叹一声,牵着驴儿继续上山“回家好好侍奉你的老母吧!小五子,你小子是有福气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