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未必铁勒部族活在阿克鲁的恐惧之下,他若死了,说不定大多数人还会感谢窦章。”
林雁睁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
“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假设,窦章图谋的或许不是这个。”
楚云眼睛看向远处,若有所思。
“既然窦宛还没去往,想必为阿克鲁迎亲的人在馆驿之中,我想去会会他。”
“现在么?”
“没错,就是现在。”
都城的驿馆在城东一处很繁华的街道之上。
驿馆高大的门庭上,挂着红色灯笼,显得喜气洋洋。
走进大门,里面灯火通明,显得非常的敞亮。
管事将楚云和林雁迎了进去,指了指二楼。
“铁勒迎亲的头目,就住在右边第一间。”
不知为何,管事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楚云看着他的脸,沉声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为何怕成这个样子?”
管事放低了声音:“殿下,那个头目是铁勒的祭师,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死人的气息,离他十步远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有这么夸张么?”
“真的,小的不敢妄言。”
楚云笑道:“本皇子知道了,你带我上去吧。”
管事引着楚云和林雁径直走上二楼。
右边第一间房门口站了两个铁勒士兵,管事上去说了两句后,士兵恭恭敬敬地打开了房门。
楚云和林雁迈步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两人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气扑来。
但见屋子里的窗户都被黑布遮住,唯有靠桌子上的一盏油灯照明。
四处昏暗无比,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盘膝坐在地上。
他身材不高,脸色苍白,一双三角眼,鹰钩鼻子下,嘴巴极阔。
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只有在墓地才会有阴冷的气息。
不论是谁第一眼看到这人,都会以为他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铁勒士兵在这人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
那人张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如同乌鸦在叫。
“殿下,我叫萨多,是骨利干的祭师。”
楚云点头道:“幸会。”
萨多突然桀桀怪笑起来:“殿下是不是看我像个死人?”
楚云居然承认:“是有些像。”
“殿下没有看错,我就是个死人,而且死过不止一次。”
油灯晃动,萨多的眼珠子在长发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楚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不知祭师的死与亡魂军之间,有什么联系?”
萨多的脸有些扭曲,声音变得尖厉起来。
“殿下,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身边还存在另外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更没有听说过。”
“殿下不过二十出头,不知道也不奇怪。”
“祭师是不是去过那个世界?”
“嘿嘿,我当然去过。”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萨多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雾,就像是死人面上的死气。
“那是幽冥之界,去过的人唯有献祭自己的灵魂,才能回来。”
楚云居然听懂了:“祭师自然也是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没错。”
“你舍弃了如此重要的东西,总要换回些什么回来吧?”
萨多如死鱼般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你倒是挺聪明,没错,我换回了令世人胆寒的亡魂军。”
“我倒是想见识下亡魂军,却不知他们在哪里?”
萨多冷笑道:“殿下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我的胆子一向都不小。”
“只可惜亡魂军不是轻易能见的。”
“哦?”楚云露出好奇的神色:“为什么?”
“亡魂军都是由天下最恶毒的怨灵形成,他们见到活人就会立即将其屠杀掉,献祭给那个世界的幽冥。”
“他们见了我,就会立即杀了我?”
“是的,谁也不会例外。”
“是么?那要是亡魂军见到了阿克鲁呢?”
萨多尖声道:“阿克鲁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亡魂军见了他只会跪拜?”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阿克鲁也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萨多缓缓了摇了摇头。
“你不会懂的,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祭师如此说,本皇子还真想去会会阿克鲁,一睹铁勒之王的尊容。”
“殿下就不怕碰到亡魂军么?”
楚云笑道:“当然怕,不过我听说过一句话,叫一物降一物,亡魂军也自然也会有克制之物。”
萨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错了,亡魂军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克制他们。”
“祭师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我本就是死人,不会如阳间的人一般,为了贪欲说假话。”
楚云语气一转:“祭师既然无欲无求,为何会掺和到俗世的婚事中来?”
萨多冷哼一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嫁给阿克鲁的,不管是谁,过不了我这一关,就不用去铁勒了。”
“祭师有没有见过要嫁给阿克鲁的女人呢?”
“见过了。”
“哦?她过了你这一关么?”
萨多翻了翻白眼道:“殿下为何对这个很感兴趣?”
“本皇子还未成婚,想从祭师这里学点经验。”
“殿下与阿克鲁是不一样的,学了也是无用。”
“是吗?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所知道的太少,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
这时,萨多扫了一眼楚云身边的林雁,然后道:“想必这位姑娘与殿下的关系不一般。”
“哦?祭师连这都看出来了,果然厉害,她是我堂妹。”
“嗯,你们一进来,我就嗅出你们的血脉同宗同源。”
楚云露出惊讶之色:“祭师的鼻子可真灵,连这都能嗅到。”
“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我本来是想请祭师帮忙选妃,看来这趟是白来了。”
萨多闭上了眼睛:“对不住,我只帮主人阿克鲁选妃,这也是我的使命。”
“既如此,那本皇子就不打扰了。”
萨多轻轻点了下头,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诡谲至极,像是在低吟咒文,又像是在轻哼来自地狱的挽歌。
楚云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招呼林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