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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花嫂抓到了她外甥,又从她外甥抓到了城里做陶缸的作坊。
再往上挖出了戴城卫所管理库房的小官儿,他舅舅是另一个幸存的佥事于长洲。
这一条卖孩子的线跟之前在城里剿灭的屠宰作坊酱菜作坊牵连不多,以至于当初在牢里那些人没把他们交代出来。
他们把拐来的孩子卖给传说在江湖上非常有名的艺班,而这艺班就是造畜的。
贴狗皮、猴皮之类的,利用那种猎奇的方式去赚钱。
丧尽天良!
于长洲被牵连,四十来岁的人了跪坐在门外接连喊冤。
他那外甥不成器,他利用官职给他弄到了卫所来当职,谁想到他还有赌博的恶习,为了钱他就私底下干这种事啊。
前几天内部大彻查都没把他查出来。
屋子里,林周在检查于长洲的各种用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楚之一翻看一本册子,蓦地扬起眉,“他曾在西关任职一年?”
“没错,其实他到戴城任职也不过五年而已。”
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年份,他离开西关时正是十六年前。
“他是同德三十五年的进士。”跟楚正是同科。
林周点头,没有错。
十六年前楚正也在西关,是在当地府衙任职。
而这个于长洲则是在军队里,虽不是什么上阵杀敌的武将,但是管后备粮草的重要职位。
十六年前,她被柳氏抢走毒杀生母,慕乾也死在那一年。
“这是……”林周在桌子下面最边角的发现了一张撕碎的纸片。
上面只有两三道笔迹,不是完整的字。
楚之一看过去,眉头就皱起来了,“军队密文?”
“什么?上回,我抓到的那只鸽子腿上绑着的就类似于这样的字。”
因为写的密密麻麻,最初他认为是把字拆开来写的,需要重新拼凑起来。
但他自己试了一下不太容易,就交给了一个博学多才的老先生去研究了,直至现在还没答案呢。
楚之一拿着纸片仔细的看,“可以确认就是军中所用的密文,每一个军队用的都不一样,用来反切的对照书也不同。
如果这密文能用《韵记》切出来,那么这封密文就是给东关送去的。”
林周面色变得十分不好,于长洲可能是东关的眼线。
他是贺修的人!
东关军中密文楚之一最了解了,来回传信怕被拦截,一概用密文。
别的军队又不一样,决定密文使用方式的都是一军主将。
“指挥使,我们得问问这于长洲做贺修的眼线做了多久了?
如果说他在西关时就做了他的眼线,我觉着有些事儿可能……”
林周也一下明白了,“贺修一直在意图染指西关?
现在西关的守将明面上看似跟贺修没关系,但真实情况我们都不了解。”
楚之一没说话,她所思虑不止如此,她想到的是慕乾十六年前的死。
自从兰怀聿告诉她,她可能是慕家人之后,其实背地里对慕家做过功课。
再加上上一世的记忆,对于慕乾当时死在西关的情况更了解了些。
他是在照例出关巡视时忽然遇上了盛凌数千人马的包围,他那一行人马只二百余,岂能是对手。
慕乾死的很惨,身上没有完好之处,他的两个贴身近卫拼死将他的尸体拖出去。
再被发现已经是几天后了,那两个近卫也都死了。
而且仔细计算一下,慕乾死亡的时间在她出生那日的五天后。
也就是说,如果他是她父亲,那么她的父母早在十六年前就一前一后的在地下相会了。
思及此,心内不免几分哀伤,两世,自己都没见过父母是何模样。
不过,如果慕乾是被人设计陷害而死,她绝对不会饶了凶手。
于长洲被林周单独带走了,但这个内心正直的人并没有顺利的撬开于长洲的嘴。
然后,肃宁卫里亲切的马衡就来了。
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人痛苦到什么地步才会发出这种声音来呢?
英国公一家三口也听说这边在进行刑官拷问的技术交流,所以过来看看热闹。
楚之一看到他们三人有些踌躇,若是里头真询问出关于慕乾死亡的真相,老头听了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很快,里头嚎叫声停了。
片刻后,穿着皮围裙沾了不少血的马衡出来了。
“夫人,问出您想知道的了。”
她起身走了两步,复又看向英国公,“您也去听听吧。”
老头一诧,还有自己的事儿?
看来这是自己孙女儿懂得尊老了,于是乐呵呵的跟她一同进去了。
血腥扑鼻的刑室里,于长洲两条小腿都见骨了。
一旁的铁盘里整整齐齐码放着从他腿上削下来的肉,喜死强迫症。
那挂在刑架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把跟马衡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甚至说的更详细些。
当年他在西关的确是做了旁人的内应,在粮草上动手脚,造成西关内部粮草不够兵部又压缩的假象,以此来鼓动兵将对主将生怨。
配合当时关内副将,因粮草不济多人重病,迫使正常出关巡视人员骤减,主将不得不承担多项任务。
再就是,每当府衙之人前来与副将会面时,他给提供安全隐蔽的场所。
而慕乾出事之前那次,去府衙跟副将碰面的人就是乔装过后的楚正。
他们二人同科,自己一眼就认出他了。
英国公已经面色铁青,他从未想过自己长子的死会是阴谋。
慕家之人马革裹尸并非罕事,可……死于这种内部争斗的阴谋之中换了是谁也受不了。
老头抄起一把锤子就要往于长洲脑袋上砸。
楚之一一把抱住他,“您深呼吸,先别急着发怒。
从始至终你的主子都是贺修对不对?
还有楚正,他也一直在为贺修做事?”
于长洲面无人色汗如水洗,“最初我只是为了钱,调离西关时才因为做得好,正式的成为了贺大将军的忠……走狗。
楚正是不是我不知道,那些年在西关很多人都是图钱。那种一锤子买卖给很多钱的事,很多人抢着做。”
“狗贼!贼子!你们贺氏满门下十八层地狱!”
英国公气的乱骂,但他也骂不出太脏的词儿,反倒因为不尽兴把自己气的要厥过去了。
楚之一赶紧把他拖到外面的休息室,按着他坐下又在他背上敲了两下。
“您现在骂破天也没用,已经查明十六年前的悲剧是人为的,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报仇。
背后主使是贺修,因为他知道让慕家大爷镇守西关的最大目的是与他分庭抗礼。
他不能忍受慕家做大遂出阴招。
帮凶众多,可以一个一个清算。
至于楚正当年在其中是什么角色,已经不重要了,他会付出代价的。”
老头仍旧气怒未消,但听楚之一说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慕家的孩子了?”
“我没承认。恶人做出恶事要偿还的,我作为收债的还没满意呢。
您稳住了,别坏了我的事。”
说完她就出去了。
英国公沉思了一会儿就笑了,别说,就她这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旁人休插手的劲儿,跟她爹一模一样。
马衡拷问的事儿他回去自动向督公呈报了,但他有疑惑,这位夫人怎么好像故意在扒自己老爹的犯罪证据啊?
孝出强大!
兰怀聿对慕乾的死有些惊讶,见到楚之一时他倒是担心她心内会不舒坦。
遂先将一罐剥完皮的松子放到她手里,道:“贺修想做天下之主,也只能想想罢了。有我在,他必会为所做恶事付出代价。”
楚之一看着他,对他此言其实深信不疑。
上一世他已经要成功了,若不是自己夺了东关军权,整个贺氏都得被他剥皮实草。
如此一想,自己上一世最终竟是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