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往回赶,黑夜里迎上了出关来接她的兰怀聿。
显然这位大忙人忙完了公事,到了睡觉休息的时辰发现她没在,不能‘同床共枕’了,所以跑出来找她了。
从马背上下来,他先上下看了看她,最后视线才固定在她手里提着的断头上。
已经不流血了,但被她那么随意的抓在手里也十分瘆人。
“注定他就会死在你手里。”
上一世是,这一世仍旧是。
“没错。来都来了,正好把他解决了。免得过几年他胃口大开觉着只守关不过瘾就骚扰咱们。”
没错,两国争端还真就是这个疯子关奉挑起来的。
他跟贺修也并非不认识,两个人之间还有过利益牵扯。但他说变卦就变卦,没有合约精神。
青止赶紧跑过来把断头接了,不免龇牙咧嘴,太丑了。
倒是之二抱着的那个小孩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不会是关奉的儿子吧?”
“不是,是解救出来的。不过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几个人围着,借着火把的光看他,他不害怕也不喜悦,总体来说没表情。
兰怀聿把她手上的血擦了,却发觉她手腕处有点儿不对劲儿。
腕骨微微有些歪,他碰了一下过后恍然大悟赶紧弹开手指。
“疼不疼?”
看他被吓到后夸张的样子,之一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丝丝疼。”
说着,她睁开她的手。
然后当着他以及旁边所有人的面,自己矫正骨头。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受伤到什么程度肉眼一看就差不多能看得出来。
她那腕骨……绝对是断了,而且断的还挺严重的。
可她就那么捏着矫正,面色淡定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由得让这群男人生出自愧不如的汗颜来。
扪心自问,谁也做不到啊。
青止眼睛睁大,夫人回归英国公府本人有多么特殊当日在场的都知道,那日亲眼看她划破手臂眨眼愈合。
但皮肉伤跟骨头断裂伤,不一样啊。
可现在一看,所有的伤在夫人看来好像没什么差别,都一样。
矫正完毕,她把手举高,“有帕子没?给我紧紧缠上就行了。”
兰怀聿立即从自己袍摆上扯下一条布料来,一圈一圈的紧紧缠住她手腕,打结。
“走吧,先回去再说。”
把她举到马背上,并且坚决不让她那只手抓握,自己带着她迅速的返回关口。
马蹄声四起,他才贴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告诉我到底疼不疼?
你是迎风时与敌军交战受过伤,可你那时也没跟我说实话,纱布一缠便是数天。
问你伤处疼不疼,你便说男人不知疼。刚刚问你疼不疼你却说一丝丝,今日必须告诉我实话。”
也让他心里有个底。
之一没办法,也压低了声音回他,“刚拗断时疼,现在不疼了。”
就是活动有些受限,调动不上力气。
上一世打仗受过比这严重的伤,但好好休息一夜就恢复了。
虽是如此,兰怀聿听了也不由皱眉。
拗断?
这两个字让人很不舒服。
回到驻地,关奉的人头成了最热闹的景点,有不少人惊叹连连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头是真是假。
玉奴的关奉在这东关都极其有名,贺修也要忌惮三分的老将。
此时此刻这人头……
肃宁卫不乐意,恨不得揪着每个人的耳朵告诉他们这就是真的,夫人亲手剁下来的。
得到答案后,又有人提出质疑,就这般把关奉的头砍了,玉奴马上就会召集兵马为将军报仇的吧。
两国之间小打小闹不断,但若是大肆交战,那责任谁来承担?
青止等人似笑非笑,“我们都把你们曾经的大将军当成猴子拴在营地表演,你们给他报仇了吗?”
提出质疑的人哑火了。
他们都缺少忠诚呢,凭什么认为关奉的兵就忠诚呢?
甚至说不准见大燕这边有高手,吓得往后连正常巡守都不敢了呢。
他们斗心眼子之一不知道,她被带回了军帐不许她再出去。
帮她洗脸洗手,若不是她斩钉截铁的拒绝,没准儿他还想帮她换衣服呢。
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了,之一扬了扬下颌,“你仔细看那孩子了吗?”
“喜欢?”
“……”
之一忽然觉着自己不会跟他交流了呢。
“我是说你有没有仔细看看他的模样?我救他时没多想,因为他是个孩子被捆的像粽子似得有些可怜。
但我们往回走时之二抱着他,他始终没动静我这才多看了两眼。
结果我发现,他的眉眼很想尤胜眉。”
兰怀聿眸子一动,这么巧的吗?
他们俩刚刚猜测确定尤胜眉把自己还在藏到了玉奴,今晚就把孩子找到了?
“不过那孩子瞅着不太正常,不只是天生的还是被谁给害了。
我原本还想抓住了尤胜眉的孩子也不能留,是个后患。
可是刚刚看他那样子……反倒觉着有些下不去手了呢。
要大夫给他看看吧,若是身体有疾或是头脑痴傻便放他一马。”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尤胜眉的孩子让她自己见见不就清楚了。”
这的确是让尤胜眉体会切肤之痛的机会,她跟她爹搞了个劳什子乌衣教害了多少孩子。
但事到临头,作为一个向来不欺凌弱小的人来说,稍稍有点儿压力。
看她不语,他轻轻地端起她受伤的那只手,“是不是见着了那种弱小的家伙心生怜惜了?以前救出那些孩子时能看得出你不忍和气愤,这回我倒是觉着你生出了些母性。”
“……”
是吗?
看着她那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微笑着点头,“真的。所以我觉着,你是不是想做母亲了。”
反应过来后,之一唇角抽了抽。
“会说话的还得是你。从上个话题直接拐到这种话题上来,一点儿适应余地都不给我留。”
他依旧褐眸含笑,“答案呢?”
“没答案。我手还没好呢,那就跟我谈生孩子?做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