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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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铉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扔给身后的青山，头也不回地跳入了池塘。

水中，柳萋放纵着自己的身体，任由寒冷的池水包裹着自己，身体渐渐下沉。

她的眼睛盯着发亮的水面，迟迟等不来自己的想看见的那个人……

胸口一阵憋闷，一口气从口中涌出，气泡缓缓上升着，在昏迷的前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跳入了水面。

柳萋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向着黑色的影子伸出了手。

下一秒，手掌被紧紧地抓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黑色的影子靠近。

柳萋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憋着气，眉眼在水中更显冷冽，严肃地看着自己。

柳萋微笑，伸手摸了一下梁铉微微皱起的眉心。

放心地晕了过去。

梁铉的动作很快，拉着柳萋游了几下就冒出了头。

他把柳萋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身体遮住池塘边所有人的目光。冲着众人围观的方向吼了一句：“所有人都给本王转过去！谁敢乱看一眼，本王摘了他眼睛！”

梁铉从来都不是个宽和待下的人，王府中的仆从们最是恐惧这个主子。好在梁铉平日事少，跟在身边伺候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长随，房中也没有多事的侍女丫鬟，平时能够劳烦到其他下人的事情并不多。经过个把月的相处，大家似乎都快忘了王爷其实是个心狠的角色，他说出的话从来都是板上钉钉，说到做到的。

原本围在池塘旁边的众人皆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听到呼喊声过来帮忙的，还以为是表小姐掉入了水里，可是来到池边之后却看见表小姐好好的站在池塘边，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白，并没有任何的差池。

反倒是王爷说都不说就跳入了池塘中，让后赶过来的下人们吓了个够呛。

众人听了梁铉的怒吼，纷纷转过身，不敢再向池塘中看一眼。

梁铉带着柳萋游向池塘边上，青山抱着梁铉的外衣准备接人。

梁铉刚到池塘边，瞪着青山道：“你也转过去。”

青山“哎”了一声，把外衣放在岸边，听话地背过了身。

梁铉带着柳萋爬上了岸边，用自己的外衣，把浑身湿透的柳萋包裹起来，双手交叠，反复压着柳萋的胸口。

直到一口水从柳萋的嘴里吐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才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柳萋喘着气看向梁铉，水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

梁铉见她清醒过来却依旧虚弱的样子，长臂一捞，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他巨大的黑色外衣笼罩在柳萋的身上，只能看见不断滴水的长发从外衣中探出。

梁铉迈开长腿，向听雨阁的方向走去。和萧玉棠擦肩而过的瞬间，脸色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他的声音低沉，满是肃杀，惊得现场所有人都跟着颤了一下：“萧二姑娘行为有失，送回养月居让太妃好好教养，教不好就别出来了，免得冲撞他人。”

一句话几乎断送了萧玉棠的前程。

堂堂严王，御赐的一品镇国将军，亲自说她行为有失、下令禁足，无论是谁都不会往好的方向去想。

上都城的世家贵族们更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打探他人家隐秘的机会，若是传出去……萧玉棠就完了。

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惹了一个多大的祸事，吓得当场跌坐在地，连忙伸出手，想要拉着梁铉求情。

可是梁铉走得太快了，她连个衣角都没有抓住，只能跪在原地崩溃大喊：“王爷，王爷我知错了，求王爷不要……”

她的话没有说完，青山就走过来冲她行了个礼：“萧二姑娘，属下送您回养月居。”

梁铉今日对她的称呼从表妹到萧姑娘，再到刚刚的萧二姑娘，是下定决心跟她生分了。

今日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全都白费了。

萧太妃原本在自己的房里安心地睡着，听到外面的纷乱的声音才缓缓苏醒，叫来刘妈妈一问，才知道池塘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当即穿好外衣，跟着刘妈妈一起去了萧玉棠的房间。

萧玉棠正不知所措地在原地转圈，青山将她送回来后就站在了她的房门口，不让她出去，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直到萧太妃呵斥青山，让他回去了王爷身边，外面的人才推门而入。

萧玉棠看见萧太妃的一瞬间，慌乱的精神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急忙扑上去，一边大哭一边将池塘边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萧太妃皱眉听着。

这明显是梁铉没有看上萧玉棠，借由柳萋给下萧家的面子，更是给萧太妃一个警告。

只是萧玉棠做得实在是有些过分，柳萋再怎么可恶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推人家下水，不论柳萋会不会出事，就凭她推人下水的行为，萧家、严王府中的女眷就全都地跟着一起吃排头。

萧太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怎么能那般冲动，当着王爷的面就敢动手推人，若是柳萋真的出事，你杀人的罪名当场就能坐实了。到时候，你爷爷、父亲和各位叔父的官职要丢，你姐姐妹妹们也嫁不出去了，你差点害了全家，你知道吗？”

萧玉棠捏着帕子止不住的哭泣：“姑母……玉棠真的不是有心的，那柳姨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简直是踩在了我的脑袋上撒泼，她还说——”

萧玉棠陡然停下了哭声，她猛地想起了柳萋在被她推入水里之前的话。那句话里不仅仅是对她谄媚奉承却不被搭理的嘲讽，更有一句直击事情本质的真相。

【焉知你自己不也是太妃用来捆绑王爷的工具？】

没错，姑母把自己接到王府中来，指使自己跟王爷亲近，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拉拢梁铉，想要一辈子掌握王府的大权，控制整个王府的命脉而已，并不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的终身考虑。

若姑母真的对她好，会想尽办法让梁铉愿意跟自己亲近，而不是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争。明明在家里时她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到了王府，就成了他人侍弄权力的工具，还遭受到了那么大的侮辱！

姑母真的是好算计啊！

萧玉棠心里惊涛骇浪，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强行压下心底泛起的恶心，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痕，才敢跟萧太妃继续说话。

“姑母，玉棠知道错了……可是王爷生气了，会不会影响到家里？王爷会不会对爷爷做什么？”

萧太妃最看重的就是娘家人的地位，见萧玉棠这般惦记着家里，心里的火十分也变成了七分。就连看在眼里的她的表情变化也都默认成了萧玉棠年轻沉不住气，恨毒了柳萋才有的表现。

“柳萋终归是没出什么事，当时在场的人又不多。王爷若真的想要追究，你也不会只是禁足了事。我找个时间去寻幽堂看看，想必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萧家怎样。”

萧玉棠终于像是松了口气，安静地抽了抽鼻子：“姑母，是玉棠行为出格，让姑母费心替玉棠周旋，都是玉棠的错。玉棠一定安静思过，不让姨母再跟着操心。”

萧玉棠能够在萧家那么大的家族里面宠爱不断，除了她原本就高贵的出身，更有几分哄人的本事。家中的长辈们皆喜欢这个会说话的小姑娘，自然多些疼惜。

如今萧太妃被这么一哄，剩下的几分生气也烟消云散，拍了拍萧玉棠的手，声音柔和道：“别怪姑母严厉，王府不必寻常百姓人家，对当家主母的要求要苛刻得多，姑母希望你出息，怕你因为年轻气盛而招惹祸事。咱们都是一家人，姑母也是为了你好。”

萧玉棠连忙点了点头：“玉棠知道，都是玉棠的过错，玉棠一定改正。”

萧太妃难得慈爱地抚摸了一把萧玉棠的脑袋，然而她还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侄女之间已经因为柳萋的一句话就开始出现了点点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