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她被选中了,只听下一瞬——
“拖下去,杀了。”
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祁允薇完全呆住,不光她,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晏翎鹤会当场下令杀人。
要知道这些能送到他跟前的婢女,其背后是何其错综复杂的权钱交易,一不小心便会引火烧身,而他却连问都没问便直接杀了。
堂厅内,顿时被死亡和恐惧笼罩。
“督、督主,您看这里面……”赖公公舌头打结,想把晏翎鹤的注意力引到最左的祁允薇身上。
晏翎鹤抬眸淡淡看他一眼,他立马吓得缩头哈腰,双膝跪地,“督、督主慧眼识才,定能挑得称心人。”
言毕,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压抑而凝重,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小心。
晏翎鹤冷眼看着脚边抖成筛糠的赖公公,眼神漠然,抬脚踩在了战栗的手背上。
剧烈的压痛感如重石碾过每一根手指,赖公公正要疼叫出声,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冷语。
“别叫,”
“听话的狗,才能活。”
骨碎肉烂,血染靴底,赖公公埋头龇牙,“是……”
晏翎鹤冷漠地移开脚,转过身,目光停在祁允薇身上。
只沉默地看,未发一言。
感觉到晏翎鹤正在注视自己,祁允薇暗自松了口气,想必接下来就要选她了。
然而下一刻,那注视的目光从她身上滑过,径直落到了旁侧。
“就她吧。”
语毕,晏翎鹤负手离去,再没看她第二眼。
祁允薇心脏骤停。
“就、她、吧”三个轻飘飘的字眼如同一把杀人尖刀,直直插入心脏,令她动弹不得,半响缓不过劲。
旁边被选中的婢女长呼口气,眉眼之间尽显得意。
看着那渐远的背影,祁允薇一阵心乱焦急。
家里人还在沈肆手里,一旦她这边出了幺蛾子,他们就危险了。
如今晏翎鹤非但没有选她,反而很有可能把她拖下去就地了结。
进则人亡,退则家破。
她没得选。
此刻她唯一的筹码,是她长得像晏翎鹤的白月光。
祁允薇极力稳住心神,迈出颤抖的腿,大行跪拜之礼,“督主,请您收我为婢。”
晏翎鹤闻声,心中揪痛了一下。
另外两个落选的女婢也跟着下跪,“请督主开恩收留我们。”
晏翎鹤站在半阴半明的树影下,看着齐齐下跪的三人,眸光深而沉。
薇薇,你我今生陌路不好吗。
少顷,他沉声一问:“你们可是当真想做本督的婢女?”
不待几人回答,他走到祁允薇身前,挑起她微颤的下巴,隐忍而切齿,“当真?”
祁允薇浑身都在发颤,前世痛苦的回忆几乎要把她撕碎,可她只能打落牙齿血吞。
乌云遮月,夜风微冷。
祁允薇硬忍惧意,两眼坚定地回道:“当真。”
刹那,晏翎鹤心中的那股酸涩的痛裹胁着怒在脑中轰然炸开。
你还真是爱他啊,祁允薇。
晏翎鹤手上的力道加重,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本督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你除了这张漂亮的脸蛋,还会什么呢?”
绝色的凤眼寒冽刺骨,宛如深渊黑洞,不沾半点人间暖色。
祁允薇畏惧地咽了咽,涩声道:“我会,云轻舞。”
险行至此,她只能赌。
赌晏翎鹤还深爱着他那位白月光,赌他还需要她这个替身解渴。
起风了,头顶乌云离散,露出弯刀般的血弦月。
“呵。”晏翎鹤眼睑红颤,冷嗤一声,丢开她的脸。
云轻舞,祁允薇第一次主动提出跳给他看的舞,当时他暗自欣喜了好久,甚至还画了几幕下来,后来才知那是她心上人谢秉丞爱看的舞。
“好啊,那便舞。”
话音刚落,一旁落选的两个女婢立马紧跟说她们也会。
晏翎鹤扭头斜一眼,两人立即闭嘴不敢作声,他继续道:“若能把一曲舞完,即可留下。”
祁允薇暗自庆幸,她赌对了,云轻舞是晏翎鹤最爱看的舞,前世沈肆逼她学时,就说他一定会喜欢。
“谢督主开恩。”三人跪谢。
只是还未起身,便听晏翎鹤的下一句:“不过,得赤脚踩在碎瓷片上。”
晏翎鹤沉着脸,眸中有着歇斯底里的忍耐。
院内狂风骤起,拖拽月下树影,如鬼魅一般将他整个人吞进浑黑的阴影中。
薇薇,这一世,我不会强求你爱我。
但,我要你因爱错了人而痛不欲生。
东厂办事效率之快,不到半炷香堂厅里便铺好了碎瓷片。
“开始吧。”
琴音一响,几人面露犹疑。
面前杂乱一堆的碎瓷片,大小不一,高低不齐,直直露出尖锐的棱刺,一脚踩上去,必定鲜血淋漓,若把一曲舞完,恐怕脚也废了。
祁允薇两腿打抖,迟迟迈不动脚。
晏翎鹤轻轻端起茶杯,悠然静候。
他知道她怕疼。
“我、我不跳了。”其中一名女婢哭着说。
晏翎鹤抬手,示意琴师停下,他轻抿一口茶,“知难而退是好事,赏。”
另一位女婢也跟着动摇,但看祁允薇,她决定留下。
“可还要继续?”晏翎鹤轻声问,宛如冷蛇吐丝般钻入耳中。
祁允薇浑身都在发抖,她怕疼,怕得要死。
但她没有选择。
她咬牙,弯身拱手,“请督主继续。”
晏翎鹤眉间隆起,阴沉的脸上写满了不悦,正欲说话,府里来了人。
是谢秉丞。
他得知祁允薇落选后,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谢秉丞进屋看见地上的碎瓷片,内心毫无波澜一扫而过,来前赖公公已经跟他说明了情况。
他转眼看向一旁面带惧色的祁允薇,心生不快。
这个蠢货,她怎么还杵在那儿。
动动脚就能成为随行女婢,又不会死。
他收起心中烦闷,掩去恼色,路过祁允薇时轻握她发颤的手,柔声细语地说:“薇儿别怕,我会守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