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但楼外除了簌簌竹声什么都没有。
竹林暗处的安荣和尹拓等警报解除,才小心翼翼地把晏翎鹤背走。
祁允薇回到阁楼,看着晏翎鹤常在的案几,她有种说不出来落寞感。
夜已经很深了,祁允薇一直在阁楼收拾账簿,方梨在竹园木屋没看见她,便来这里找她。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方梨把药放在桌上,陪着她收拾,“这么些今晚整理不完的,明早让人来清了就是。”
祁允薇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走,就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方梨看她不愿走,便上前拉她起来,“快回去歇息吧,你身上的伤若是没好全,督主回来了又要骂人。”
祁允薇蹲太久,一下起来还有点头晕,她稳了稳,“那好吧。”
木屋里。
方梨给祁允薇后背上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她的伤快好全了,不会留疤云云,但祁允薇始终心事重重地回话,虽在笑,但看着便是苦的。
“唉,你早些睡,我走了。”方梨低叹一声,准备离去。
“阿梨,”祁允薇突然唤她,“我没事。”
昏暗的屋内,祁允薇紧紧了身上的被褥。
“嗯,那就好。”方梨轻声回她,把门掩上。
“啾啾~”
祁允薇刚把灯熄了听见一声鸟叫,倏而想起早上她救那只鸟。
原是在桌上的,这会儿跑储物架上去了。
祁允薇找了些干粮来,它吃得不亦乐乎,对着祁允薇一阵欢快的叫,低沉的心情一下好转不少。
天有些冷,但她还是把窗户打开,她不想困住鸟。
鸟儿,天生就是自由的。
祁允薇又把烛灯熄了,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鸟,似在探索书案上的东西,发现没什么好玩儿的,过了一会儿就从窗户里飞走了。
“走吧,走了好……”祁允薇自语道,累了一天,困意终于来了。
第二天辰时刚到,府里所有管事都涌聚北院。
彭瑞虽然看着温和,说的话也不带锋利之气,但他往那儿一站,就是让人不敢越矩。
他交代完诸多事宜后,正式地把祁允薇代管之权吩咐出去,场内一阵哗然。
祁允薇心里是慌张的,但她确定自己想要得到这个权力。
“你放手做,代管而已。”彭瑞说完就匆匆走了。
祁允薇面向众人,提声道:“诸位,我只是暂为代管,本职依旧是掌衣,近来多在东厂行事,若有不服,自可来辩。”
她搬出东厂,谁敢去辩。
从晏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连饭都来不及吃,便带上账簿回家。
这晏府不大,事儿还挺多。
忙活了一上午,累得直打盹,她雇了趟马车,赶着吃上家里的午饭尾声。
可摇摇晃晃半响,车忽然停下不动了。
撩开车帘一看,一趟趟车马堵在鸿楼附近。
“这是怎么了?怎的全堵这儿了。”
“嗐,这已经第三天,鸿楼前日险些被官老爷给拆了,这几天都在忙着补修,来来往往全是他家车马。”
前日,官老爷……祁允薇赶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晏翎鹤那天赶到的时候,薛锦微已经发病了,她对着瑢治又抓又喊,把周围的桌椅板凳砸个稀烂。
瑢治似乎觉察到眼前的薛锦微,跟他之前请去府里的不是一个。
但看晏翎鹤听见风声紧张赶来的模样,又觉自己想多了。
“鹤儿,你确定这是你的心上人?”他灰色的瞳孔,直直看向晏翎鹤,仿佛容不得任何一点欺骗。
“是她。”晏翎鹤低眸拱手。
“好,”瑢治语调扬起,“难怪你暗助薛贵人,敢情你和薛家这位藏起来的娇女郎情妾意啊。”
晏翎鹤眸底闪过厉色,瑢治这话是在告诉他,他近来在后宫的动作他都了如指掌,且薛锦微对方也清查透了。
“走吧,去我府里,看把人家酒楼弄的,啧啧,”瑢治瞧起小指,瞥了眼缩在晏翎鹤身后的薛锦微,“真该好好管教管教,没个规矩。”
“那后来呢?”祁允薇听完继续问。
车马借了个道,驱车道:“后来他们就跟着那老太监的软轿走了。”
祁允薇一下心紧,晏翎鹤这几天无影无踪该不会还在瑢治府中吧,她想着想着心里按耐不住的心慌几乎要把她占据。
她刚要叫车夫掉头去瑢治府,忽然车外传来弟弟祁靖泽的声音。
“阿姐?”
祁允薇撩开门帘,下了马车。
祁靖泽快大半年没看见他家阿姐了,见到人就把她往家里拉。
但两人刚见面的新鲜劲没热乎多久就结束了。
“阿爹不是让你远离谢秉丞,你为何还主动调去了户部。”祁允薇语急。
祁靖泽今日回家就是来庆祝他升职的高兴事,祁允薇这明显怪责的语气宛如一盆烫水,浇得他躁烦。
但他还是忍下,低声道:“现在已经调了职,还能怎么办。”
祁允薇立即道:“不行,只要在谢秉丞手下做事就不行,你赶快给我辞掉。”
祁靖泽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脱口而出道:“我不要,凭什么阿姐你能去督主府做管事,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谢大哥部下做事,你这分明就是因爱生恨,自己不愿跟谢大哥亲近,便也不要旁人亲近。”
“啪!”的一声,祁允薇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她板着脸,“你再说一遍。”
祁靖泽立马缩肩佝背,低声嘟囔:“凶什么凶嘛,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祁允薇看着他那样,一看就是谢秉丞吹得耳旁风,但她这弟弟从小就倔,认定的事谁都管不住。
“我问你,这佥事官你是非做不可了?”
祁靖泽不敢瞧她,只坚定地点了点头。
祁允薇站起身,屏退仆人。
她静静地,沉默地看着祁靖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