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叙植此刻的心情很怪异。
尽管此时面前的大屏幕上所放映着的正是TWICE的表演,理论上来说他应该集中精神才是;但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放在了身旁紧握着手机的金智秀身上。
实际刚刚她并没显露出什么异样。但表演开始之后,她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就陷入了某种出神的状态里,像是正在慎重地思索着什么东西。
看情景,这时候不该打扰她。
于是郑叙植便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其实整件事倒是不算复杂,无非是一个简单的陷阱而已。也难为金智慧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地一脚踏了进来,而且还是以这么兴师动众的方式。
不过说到底,她也只是没想到朴振英本人居然会真的出现,同时又自以为抓住了机会而已。
整件事里,真正有趣的地方只有两个。
第一,就是在金智慧到来之前,郑叙植所收到了那两条短信。
尹室长的提醒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另一条来自于朴志效的短信却让他颇感意外。
第二,则是朴振英直到冲突即将爆发的时候才施施然地出现。
郑叙植不会幼稚到认为他出现的时机只是巧合。
尤其是,当时金智慧已经马上就要说出些更不恭敬的话。而对朴振英来说,最有利的处理方式应该是等她说完再出声制止,而不是提前阻止。
这样的行为可以理解成朴振英想把冲突控制在某个范围内,但也可以理解成,朴振英的立场并不一定如他跟郑叙植所说的那样分明。
“到底是让我监视三本部,还是让三本部看着我呢?”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莫名又叹息着。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而郑叙植也没矫情到会觉得自己的道德上出现了污点。
他之所以烦心的原因其实是,这件事实际牵扯到了金智秀的身上。
最初,他只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带金智秀来提前看看未来她要参与的打歌节目,仅此而已。
没有设局也没有算计,之所以提前询问朴振英,也只是按照所谓员工守则行事。
但当朴振英说他也要出席时,再加上那两条短信,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这次行为无异于是在“钓鱼”。
所以他才请UU先把金智秀送到了演播厅,同时也猜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只是……说是矫情也好,说是别扭也罢,他总觉得,在这件事里,自己简直像是在利用金智秀一样。
但有句话说得很好——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责怪他人。
于是郑叙植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有了要把金智慧扳倒的心思,理由则是不想再让她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假如郑叙植今天真的毫无准备的话,所要面对的情形就是,自己会当着金智秀的面被训斥一顿,这对还处于年轻气盛阶段的他来说无异于一种奇耻大辱。
在斑驳绚烂的光影里,郑叙植垂下了眼眸,平日清亮的双眸里没有丝毫情绪,于是便显得格外幽邃深沉。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后怕,只是在认真地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来彻底地、毫无后患地解决那位本部长而已。
……
“医生说,很难……不留下后遗症。”
与Mnet大楼相隔不过几个街区的LG总部顶层,安庆元恭敬俯身,向办公桌后阖着眼皮的老人汇报着。
“啧,没想到脑瘤这东西居然真是遗传的。”
具本茂伸出一只已经遍布老人斑的干枯手掌,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感受到脑子里那块多余的东西一样。
“这个……医生说,虽然目前来看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点,但一般来看,大多数疾病实际都和基因也就是遗传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安庆元带着些小心地回答道。
对任何人来说,骤然得知自己患病的心情都不会那么愉悦。
尽管具本茂向来以涵养颇高的形象示人,尤其对自己的后辈一直很亲和;但安庆元也绝不想在此刻感受一下来自丈人的怒火。
沉默片刻过后,具本茂才又问道:
“具体成功率是多少?”
“因为发现得很及时,所以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考虑到您的年纪,留下后遗症的概率也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后遗症包括……偏瘫、全身瘫痪,甚至……植物人。”
回答完问题之后,安庆元又补充道:“另外,如果不进行手术的话,肿瘤随时会有扩散或者恶化的风险。因此,如果要手术的话,时间最好安排在一年半之内。”
“哼哼,也就是说我最多还能活一年半喽?”具本茂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
“假如手术成功的话,您——”安庆元咬牙应道。
“好了,闭嘴吧。你这小子,这么大年纪还一副不爽利的模样,真是让人厌烦。”具本茂摇了摇头感慨道,
“你和延京这么大岁数还一点长进都没有,教我怎么放下心去手术?光谟平时倒是比你们干脆些,但是一遇到涉及到家里人的事情,就也变成了個踌躇不定的烂好人脾气……不过他是装的也说不定。”
听到最后一句话,安庆元的后背又微微有些汗意,同时心里也叫苦不迭。
这位老人家自从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之后就愈发肆意了,说起话来时常让人心惊胆战。
要是这番评价流传到外界去,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光是“LG会长对所有后代不满”这件事就足够引人遐思了,更别提他刚刚还在骂自己本该接手集团的养子。
“好了,别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具本茂不耐烦地说,
“还有呢?”
“还有?”安庆元微微发愣,“还有……我跟延京也去做了这方面的体检——”
“你是白痴吗?”具本茂敲了敲桌子,语气里带上了很明显的不耐烦,“你去检查个什么东西?我们家的遗传病,跟你这个女婿有什么关系?”
“那倒也是……”安庆元眨眨眼睛,“那您是在问延京?”
“不,我是在问那个小子。前些日子,你不是从你家那边要了些资金汇给JYP了吗?”具本茂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婿,
“所以,他那边的结果怎么样?”
“一切正常。”安庆元吞了口口水,忽然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
但在丈人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下,他最终还是咬咬牙问道:
“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理他?”
“处理?”具本茂又发出了一连串的低哑笑声,不过其中夹杂着几声轻咳。
“等我做完手术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