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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街尾巷,逼仄且潮湿。
狭窄崎岖的巷道里,一道湿漉漉的人影飞速狂奔而过,只留下一串似人非人的奇怪脚印,从秦河边一直蔓延到巷道深处;
那轻车熟路的身影,似一匹识途的老马,在奔向心底最难忘的地方……
借着皎洁的月光,隐隐能够看到那人影身上不时闪过鳞甲般的光泽,仿佛一个浑身长满鱼鳞的……
人类!?
不知跑了多久,它终于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若是苏只、林薇,亦或蒋子龙在此,都一定能认出来:
这座小院不是别处,正是他们白天寻觅了许久,又险些葬身于此的‘吴老头儿家’!
只是,和他们来时不同!
此时的小院一片漆黑,紧闭的院门上还贴着异常局的封条;
那苍白的颜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渗人。
毕竟,一般贴这种封条的地方,多少都出现过诡异的踪迹;
寻常人看到都会远远躲开,以免惹祸上身。
但那人影却毫不犹豫的一把扯开封条,推门冲了进去,状若癫狂地翻遍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
一无所获!
直到此刻,它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地上那道用粉笔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才不得不相信刚刚自己在河边听到的一切……
都是真的!
“爸……”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它伸手抚摸着地上的轮廓,仿佛能触摸到父亲残存的体温,脑中走马灯般闪过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爸,我找到工作了;龙华航运公司在咱们码头新开了一条航线,正在招聘船员,我一报名就被录取了……”
“真的?好好好,太好了!今晚爸带你下馆子,庆贺庆贺……”
……
“爸,公司要做岗前培训,估计要去半个多月,您一个人在家……”
”咋了?我一个人还不过日子了?该干啥干啥去!”
“成!等我赚了钱,就给您买一套新房子,带您从这破地方搬出去……”
“呵呵,混小子尽说傻话……”
……
“爸,我……我好像得病了……”
“呀?你……你这身上长的都是啥?咋跟鱼鳞似的?”
“我不知道……”
“不成,这不成!走,咱报警,咱去医院……”
“不行!不能报警,我现在这个样子,被异常局知道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可……你这样迟早得被人发现,得想个办法……”
“啥办法?”
“这样,下次出船的时候你这样……“
……
“爸,成了!我干活的时候在救生艇上把发动机炸了,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唉……往后你就只能当个死人了;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爸……”
“唉,别哭!不怪你,都怪爹,怪爹没本事……”
……
“爸,往后我就活在这秦河里,您每次出船就到这儿来,我抓鱼给您养老……”
“呵呵,傻小子!你啊,这辈子是长不大咯……”
“嘿嘿……”
……
“爸,爸、爸,您猜我发现什么了?”
“咋?这么高兴?龙王爷招你做女婿了?”
“做啥女婿!我说正经的呢!”
“行行行,你说,啥正经的?”
“我……我看见……看见龙了……”
“噗!哈哈哈,混小子,连你爹都敢耍?又皮痒了……”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
“真……真的!?”
……
往事历历在目;一帧帧熟悉的记忆,仿佛世间最锋利的刀,在他心间戳动;
但那个眼神宠溺的看着自己长大的小老头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从今以后。
这个世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踏…踏…踏……”
就在他悲痛欲绝之际,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后院响起。
他眸光一颤,脑中倏然生起一丝执念,眼中死意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爸……我不会让您白死的……”
轻声安慰了一句,他转身看向后院。
此刻,一个身穿黑衣的光头男子正站在院中,眼神轻蔑的看着他,声音讥讽道:
“哟!回来给你爹上坟啊?……吴江!”
“……”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他就知道对方和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而这,就足够了!
“给我……去死!”
他嘶吼一声,似一只发狂的野兽,带着满腔的悲愤与仇恨朝光头男子杀去。
“就凭你?”
光头男子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嘭嘭嘭——”
下一刻,两道人影便纠缠在了一起。
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激烈的厮杀好似两只相互攀咬的野兽。
只不过,光头男子是攀山猿,身形魁梧、气势凌厉;
招式刚猛无俦,强悍无匹。
而吴江却像一只上岸发疯的浅水鳄,看似虎虎生风,实则章法全无;
任凭对方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打得他鳞片碎裂;
但他却不管不顾,如疯魔般朝对方拼命攻击!
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实力差距悬殊;继续这样下去,吴江必死无疑!
“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疾迅的破风声响彻,如同死神的召唤瞬间锁定缠斗的两人。
“!?”
光头男子陡然一惊,瞬间收拳后仰,宛若黑客帝国般向后倒去。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火辣气浪如利箭般从他面颊擦过,深深嵌入一侧的泥土里,在地上崩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深坑。
狙击枪?!
光头男子瞬间认出了对方的手段,不由得心头一寒!
能在城市里如此光明正大的使用这种重型热武器的,非异常局莫属!
果不其然!
“哔——”
“异常局巡查!请立刻停止厮杀,否则以扰乱治安、危害人类罪论处!”
“异常局巡查!请立刻停止厮杀……”
“……”
冷峻的电子音从远处灯塔之上传遍整个码头;
映着空中的明月,隐约可见一道修长的人影,架着一挺半人高的火龙狙,隔空瞄定了他们!
看到这一幕,光头男子的心彻底凉了:
“狗日的潘子,又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