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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珠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普通的迷药...应该至少有三四种东西...分别掺在了食物和酒里...单独一样都是没毒的,但是一起吃下...是我大意了...”
寻常迷药对江怀珠和自己都已经很难起效,宋泽一听,便知他必定所料不错。
当下眉头轻皱,若是如此,这些人显然蓄谋已久,可能从他们踏入西域地界,甚至自从金城渡口分别之后,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否则以江怀珠的阅历,断不会如此轻易就中了暗算,竟然丧失了反抗能力。
宋泽不由得想起,当初离开凤阳府时,如烟夫人曾说过的话:“...有时候人心之险恶,更胜于武功百倍,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难抵暗中的算计。”
他试着运力,丹田之中倒是气量丰沛,手脚却绵软无力,看来这毒性果真厉害。想到江怀珠方才施展的神通,不禁升起一丝希望,问道:“前辈感觉如何?可否再——”
话未说完,江怀珠已摇了摇头,叹道:“刚才那一口气...已是尽了全力...”
宋泽神色黯淡下去,点了点头。江怀珠的确看起来十分虚弱,连以传音入密说话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冲出去救人了,自己眼下倒比他还强些。
外头传来庞忠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想是谁踩在了他的断肢上。赵锦云一言不发,几人的声音在不断喝问:“说!密室的机关在哪儿!快说!”
宋泽抬手抚摸墙壁,寻找机关,江怀珠看着他:“你要...出去?...”
宋泽道:“我不能坐视不理。”
江怀珠道:“此门一开...你我都无力应战...你想让他们...白白牺牲么...”
宋泽的手停住:“但让我就这么看着别人为我而死,我也做不到。”
江怀珠叹了口气:“再等一等...这毒不会困你太久...你需要...咳咳...恢复些功力...再...咳咳咳...”
江怀珠咳嗽不止,闭目靠在石壁上,不再说话。
宋泽心里一惊,他这幅样子显然不只是中了迷药,方才那一击好像损耗不小,竟像是受了内伤一般。
惨叫声还在不断传来,一声比一声更惨烈...又挨了一刻,只听赵锦云终于叫道:“够了!我说,我说!”
冯柏昌立命停手,笑道:“夫人请说。”
赵锦云咬牙道:“这间暗室里另有密道,通向...老胖的会客室,你们跟我来!”
几人将信将疑,最后留下郭旸和一些军士看守暗门,其余人押着赵锦云和庞忠离开了大殿。
郭旸自己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也没摸到一丝缝隙,又贴耳听了听,内里也没有动静,看来江怀珠四人当真已从密道逃遁了。
他百无聊赖,绕着庞百青支离破碎的尸体转了几圈,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霹雳堂是名门正派,虽然他从小就子承父业,喜欢钻研火器,但制作出来的东西却不能随意使用。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能把火药装进暗器里,制作出各种各样适合随身携带、随手使用的小玩意儿,在打斗中轻易就可以炸断别人的手指。
可是父亲和叔伯们知道以后,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对他严加训诫,再不许他用火药去制作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否则就将他逐出霹雳堂。
他当然害怕了。就这么循规蹈矩地过了很多年,直到长大成人,练得一手好技艺,成为霹雳堂堂主。
终于再也没有人能命令他。
但是这江湖的规矩还约束着他,只要他还以正派人士自居,就不能在交手的时候炸断别人的手指。
他曾经疑惑地问父亲:“为什么那些用刀用剑的人,就可以砍断别人手臂,我却不行?”
老堂主叹道:“孩子,火器的威力太大了,威力越大的东西,越需要约束...刀剑造成的伤口,还可治愈,而火器伤人,往往就活不成了...咱们霹雳堂世代研制火器,就是手握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千万要懂得控制,不可引火焚身呀!”
他当时不懂,现在也不太明白,但他至少记住了,炸断别人手臂的事儿不能常干。所以今日这一战,可谓是酣畅淋漓,他不仅炸断了别人的手臂,还炸断了一条腿,最后直接把人炸死了,真是痛快!
火器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老堂主曾说过,它们或许该有别的用处——呵呵,什么用处呢?什么用处能比杀人更重要?
郭旸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今日真是痛快!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了霹雳堂的堂主。
身后的墙壁突然“咔嚓”一响,从中间裂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郭旸猛然回头,就在一瞬间,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年轻面孔,那白净儒雅的脸上,此刻是寒冰一样的神情。
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是郭旸脑子里转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下一刻,他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
大殿里的军士这时才反应过来,挥起兵刃大叫着围攻上来。宋泽足尖点地,身子飘回原处,挡住洞口。然后随手划拨,一掌,一指,触到那一个个冲上来的回鹘士兵。
这些回鹘士兵无不倒飞出去,倒地痛呼。那被触到的位置,俱是一个深深的凹陷,或在胸口,或在头上。
他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片刻之后又渐渐没了呼吸。
宋泽叹了口气,回身向洞内说道:“前辈,我去找庞夫人,再引开那些人,你想办法带夫人和撒力哈换个地方躲藏,等安全了再逃出去。”
说完也不等江怀珠回话,就朝殿外走去。
他一路摸索着走回会客室,道路七弯八绕,花了好些时间,直到看见前方把守的回鹘士兵越来越多,才知道找对了地方。
宋泽轻身来到近旁,悄无声息地点了几个回鹘士兵的穴道,躲在他们身后挨近了房门,朝里头看去。
这一看,直叫人血冲上脑。
只见赵锦云儿子庞忠的一只右手已经被切下,扔在一边。而那只断手上的五根手指,也已经和手掌分离,甚至连每一根手指上的每一个指节,都是被单独切掉的。
此刻,凌江潮正蹲在一旁,拿着庞忠的左手,那里已经少了两根手指又一个指节。他正在用刀尖,一点一点地剔着他中指的第二个指节。
庞忠已经叫也叫不出来了。他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整个人瘫在地上,随着凌江潮的刀,一下一下抽搐着。
惨叫的人是赵锦云。她被钉在墙上,正发出一声声呜咽的哀嚎,仿佛被刀剔着的人就是她。
吐尔逊和两个部落首领抱臂站在一旁,冯柏昌冷冷地说道:“欺骗我们是愚蠢的,庞夫人,你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该付出代价的是你们!”宋泽再也忍不住,一声暴喝,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