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无人再说话,一片死寂。
众嫖客望着平日里最是风骚没下限,如今却满身肃杀之意的老鸨,都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
退到一边的姜明满脸恶毒,他将白飘洋仔细扶好后,还准备开口大骂。
老鸨却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再说更多的话,但眼中却带着一股极浓的漠然之意,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不知为何,姜明原本一肚子恶心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被老鸨这么一瞪,顿时又全部给咽了回去。
只是此时二楼的所有嫖客都在看着他,自觉依旧放不下脸面,所以骂骂咧咧的轻声嘀咕了片刻后,他还是撂下了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缄口不言。
只是这句话中的威胁力实在太弱。
多少有些示弱的嫌疑。
老鸨不以为意,她转而望向了在场的其他嫖客,再次表演了自己变脸的技能。
冷漠的情绪从内到外的消失,此前的风情万种再次席卷而来。
她低下身子温柔行礼,胸前风光美的惊心动魄。
虽已是徐娘半老,早已退居幕后,可她当年毕竟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
经验丰富,知道如何撩拨男人的心,也懂得如何在关系最紧张的时候缓和局势,控场能力极强。
她这一低头,场间嫖客僵硬的心顿时软了半截。
然后就听老鸨开口,语气轻柔,“诸位公子,今日之事皆有目共睹,实乃白公子和姜少爷无礼在先,并非奴家有意为之。”
“规矩就是规矩,秦淮河能在大魏朝屹立这么多年,经久不衰,除了咱们的服务和姑娘确实到位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咱这延续了无数年的规矩作为约束。这也是秦淮河最后的底线,不容任何人辱没践踏。”
“日后若是白爷或是姜尚书找上门来问罪,还请诸位公子有心帮忙解释一二,不需有过多偏袒,是非因果,如实说便好。”
此话一落,她再次欠身行礼,偶尔抬头细望,神情撩人,眉眼间满是柔情。
众嫖客心中一荡,早被老鸨这满身风情给迷的晕头转向。
有人正要应诺打包票,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姜明的冷哼声却忽然响起,“莫非有人要为一个老婊子和本少爷过不去不成?是白爷的威风不够了,还是尚书府的闸刀生锈了?”
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自然知道白爷和姜尚书的赫赫威名。
一个是手眼通天的皇城首富,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
一个有钱,一个有权。
他们站在富人圈的顶端,笑看人来人往,习惯了他人的仰望。
在场众嫖客虽也都是大魏朝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差钱,权势亦尚可,但要说和白万两以及姜子瑜比起来,还是差了好几层楼啊。
为了一个青楼的老鸨和他们家的公子过不去,这,完全没必要啊!
所以姜明话音落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整座二楼境域都静悄悄一片。
以沉默来作表态。
姜明环顾四周,对于众嫖客的态度很满意。
他嘴角一扯,呵呵冷笑……错过了今日,自己一定会带兵前来扫平秦淮河!
至于这老婊子……他冷眼望着老鸨,满脸恶毒表情,心中暗暗发誓,“我要将她卖入府内军营,让将士们强奸她一百遍!不!一千遍!最后再送给跛脚眼瞎的门房老张,据说他这辈子都还没有娶妻,是个可怜的老初哥,权当是给他尝尝味儿了!”
心念至此,姜明的眼神忽然变得狂热且放浪,看上去很是变态。
此时白飘洋突然在沉寂的氛围中醒来,中年男人的一巴掌太过于凶猛,以至于他脑袋瓜一时间还是懵懵的。
待他缓神片刻,第一反应又是起身装逼,情绪十分激动,看样子是想要找中年男人算账。
得亏有姜明在一旁拉着,要不然他又得挨一巴掌昏死过去。
沉静半息,姜明凑近白飘洋耳边解释了下此时境况,并稍稍阐述了下自己日后的复仇计划。
这才让不停蹦哒的白飘洋稍稍安静了会儿。
在他看来,扫平秦淮河自然是很有必要,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那个风骚恶毒的老鸨,白飘洋却觉得她的结局太过于美好……最后不该将她送给门房老张,而是应该送往最为臭名昭著的刑部甲字号监牢!
据说那里面关押的全是三十年以上,穷凶极恶的死囚。
他们不仅性格凶猛暴躁,杀人如麻,更重要的是经过了多年的性压抑生活,他们的心理早就扭曲变态到了一种极度夸张的地步。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往里面丢一只雌性生物,哪怕是一头老母猪,只怕他们也觉得眉清目秀。
不玩死它是不会罢休的。
更何况是一位如此风情万种的老鸨?
白飘洋恶狠狠的瞪了老鸨一眼,似乎已经看到了她日后被千万人凌辱的画面。
内心暗爽之余,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这沉寂安静的二楼境域显得无比刺耳。
老鸨摇摇头,似乎早已料到众人是这样的反应。
大魏皇城首富白万两,以及吏部尚书姜子瑜,这二位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足以吊打此间众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更何况是两位大佬联手?
老鸨处事多年,见惯了人心薄凉,对此并不意外。
当敌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之时,最重要的选择,要么沉默低调,要么,就干脆加入。
换作是她,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就目前来看,白万两和姜子瑜虽然有钱有势,但老鸨却并不慌张。
因为秦淮河背后的那股力量太强,强到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她有恃无恐,自然便无所畏惧。
而她之所以多此一举解释一番,甚至希望在场众人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无非,就是想让所有人认清楚秦淮河的规矩罢了。
顺便想看看,在姜明和白飘洋这俩官二代,富二代的威胁之下,有没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公子哥能够站出来,替自己摇旗呐喊几句。
若真有的话,自己这已经多年未曾惹人的身子,倒是可以许他尝一尝。
可惜,这些平日里自诩能够顶天立地,一柱擎天的公子哥们,却在此时软的不像样。
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老鸨笑了。
依旧风情万种,却少有的带出了一丝嘲讽之意。
她没再说更多的话,今日的事情,权当是一场闹剧好了。
至于日后那些可能会落至秦淮河的报复,她也只当是一场笑话来听了……姜明和白飘洋这俩二世祖不懂事也就算了,难道白万两和姜子瑜也不懂事?
以他们的身份,只怕早就打听清楚秦淮河的背后站着是谁了吧?
要不然以白万两的生意头脑,三百六十行他几乎全占,却为何独独缺了个利润极高的青楼妓院?
说白了,就是不敢和秦淮河背后的那位爷做竞争啊……
想到这里,老鸨反而有些同情起姜明和白飘洋了。
若是他们各自的老爹知道自家儿子在秦淮河中如此嚣张跋扈,试图挑战这里的规矩和威严,只怕一顿结实的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搞不好还要关个禁闭,杀杀他们那不可一世的威风。
一时无话,沉默中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老鸨收拾心情,准备重回正题,再次下令将局外人一般的卓青冥缉拿归案时。
一个低沉中带着几分性感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大魏儿郎千千万,今日聚于此间亦有千百人,看上去个个人模狗样,却不想全都是畏惧权贵的草包!”
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带着极浓的批判意味。
这一句话,几乎将大魏朝的所有男人都得罪了个遍。
刹那间,本已无比安静的秦淮河二楼中,顿时响起一阵阵剧烈且喧嚣的骂声。
无非就是“你他吗的在狗叫什么?”,“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信不信我抽你丫的”之类没营养的糟心之言。
姜明和白飘洋更是满脸阴沉的抬眼望去……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在本少爷面前装逼?脑袋不想要了?
老鸨更觉得意外……莫非自己看走眼了?此间众人中,竟还真有那等不怕死的汉子?
群情激愤中,万众瞩目中,满心疑惑中,所有人同时转过了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平阁之下第二排,绝对的vip宝座上,身穿执笔人黑色制服的李三思不知何时已经站起。
他昂首挺胸,平视向前,落向四周人潮的眼神中夹杂着孤傲和不屑这两种情绪。
神情亦无比凝重,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只在望向老鸨的那一刻,他那刻意板起的冷脸才会默然消融,变得平静且温和。
见众人望来,他的头昂的更高,几乎要拿鼻孔对人。
欠揍的模样再次惹来一阵怒骂。
有不少人已经准备撸起袖子冲上来。
他却毫无所惧,岿然不动,反而扯了扯嘴角,不断的冷笑。
视此间众人于无物。
他如此英勇,自然是有所倚仗。
一把剑突然出鞘,带着贯穿人潮的剑意,以及无与伦比的逼气,将所有试图痛扁李三思的嫖客尽数拦下。
逼王缓缓起身,他微低着头,单手提剑,散落满身剑意过后,用一种装到了骨子里的低沉嗓音说道,“谁敢上前一步,我便捅他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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