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阴郁堂混战

最是已被九洺松了绑束的灵汐，终于松了一口气，满心满眼，全是九洺！

却说这边厢郁垒正在心底紧锣密鼓盘算着如何应对之时，九洺却突然抬手，对着郁垒又是一缕雷火，且威力更胜于此前。

“大胆鬼帝！竟敢伤我灵宠！”

原来九洺是见了灵汐身上满处的伤痕，心下登时怒不可遏，故而一束雷火击向郁垒。

“太子殿下莫要动怒，此中存有误会，容末吏详禀……”

郁垒只得摧力抵顶，一搭上手便已感知九洺神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因而出言缓兵。

“事已至此，咱还何需跟他们客气！郁垒，你去弄死那小鬼，让我来会一会他！”

说时语迟，缓过些气力的神荼已经从椅上弹起，登时唤出战戟迅即劈向九洺。

九洺举臂抵挡，遂与神荼拉战开来，满堂众鬼魂一并冲扑上来。

郁垒得此战机，原本还心有顾忌，见得神荼已然开战，再无退路，便也断了侥幸，索性一搏，疾步再近灵汐，并率那金瞳白虎直扑向灵汐面上。

正此时，灵汐也多少恢复了些许仙灵，急急唤出纯钧，虽不可直面郁垒和那白虎，但尚可及时躲闪冲挡。

堂中一众自然不是九洺敌手，此际不仅层层魂灵悉数被九洺斩杀殆尽，就连神荼也已被九洺追打难挡。

未及九洺唤出指天，神荼已经尽显劣势，但他毕竟鬼域至尊，战力非比寻常，招招式式竭尽狠戾之能。

此际周身魂灵散尽，九洺瞥见灵汐迫于郁垒和白虎追击已渐露破绽。

金瞳白虎正发出雷霆怒啸，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扑抓到灵汐眼前之时，九洺急忙腾出一臂，向灵汐身前射出一道雷火，及时灼伤白虎一掌，白虎吃痛滚落在地，一边左右爪相扑以灭雷火，一面哀嚎呻吟。郁垒在旁立刻补上，一力挥起黑雾，幸好灵汐眼快，一剑斩散。

九洺见状心知灵汐抵挡不了多时，欲与神荼速战速决，便终于唤出指天剑。

指天一出，神荼更难抵挡，九洺振臂斩杀，神荼自然挥戟相抵，却不想，正着一击，神兵战戟竟应声崩断，震力之巨，将神荼直逼退丈远。

神荼退定处，手中还在颤抖，只盯着被砍断的斩金战戟，心中又怒又惊，更有些羞臊不可名状，赤面燃火，紧咬牙关，瞋目血红，仍不甘示弱，撇开断戟，以力再战。

这边厢金瞳白虎踮着伤爪起身，亦步亦趋对着灵汐，瞧准时机忽得猛然飞起，只差毫厘，白虎的利爪就直直扫在灵汐眼上，亏得灵汐身形灵巧，顺势飞身才惊险躲过，却也因此摔落在地，背身于敌之际，最易被从后袭击。

九洺见此情景，甚是惊心，更震怒不已，杀心骤起。急急飞身灵汐跟前，挥剑挡下白虎卷土重来的迎面急扑。

“殿下！”灵汐才终于抓住机会，跟九洺说上话。

“伤势如何，可还撑得住？”

九洺为灵汐抵挡郁垒和白虎左右夹击，心下还是紧张着灵汐的伤势。

“无妨，都是皮外伤。”

灵汐闻言，不禁眼中盈泪，心头涌上浓浓暖意，但情势紧迫，灵汐必须把最重要的告与九洺：

“殿下，长安中了索命咒，还有不足两个时辰就要应咒了！”

“快带他出鬼域，本宫已拿到要证，你只需带他平安抽身即可，这边交给本宫。”

九洺紧着叮嘱，而后便接连两道雷火隔开灵汐，引着郁垒、白虎远离灵汐所处。

神荼见灵汐要逃出大殿，迅即掀起一道黑幕成墙，挡住门口，黑幕之中伸出无数魂灵手爪，不停向灵汐撕扯，灵汐挥动纯钧左右斩砍，却始终开不出一条出路。

正此时，白虎冲将在前，一跃飞扑过来，转身处，九洺利剑一挥，正中白虎要害，凶煞猛兽登时悬身沉沉坠地，一命呜呼。

“虎儿！”

郁垒眼睁睁看着座骑金瞳白虎丧命于九洺剑下，悲愤欲绝，更加猛然摧力直冲九洺而去。

神荼立即追将过来，与郁垒并肩围战九洺。

久持不下，二鬼帝皆已渐力竭，不需多时，九洺必定将二鬼帝擒服。

却不想正二鬼帝势微之际，突然，五条玄阴铁链纵横联动，竟由地底冲将而出，直奔九洺而来！

“神荼！”

郁垒见状，亦是大为震惊，万没想到神荼竟敢策动地狱玄阴铁链，这可是逆天大罪啊！

“大胆！竟敢动用玄阴铁索！”

九洺见着此际，立即挥剑相克，看来二鬼帝确是已至穷途末路。

“左右生死就在今日，还管那些天规戒律做甚！”

神荼已经杀红了眼，哪还顾得上那许多，与其束手束脚，不如杀个痛快，宁愿战死，也比被九洺伏去天界的好！

话音未落，神荼郁垒两人合力驱策那玄阴铁链，五条铁索穿堂而出，交错间自成一盏穹窿，紧紧将九洺困锁其中。

九洺虽不曾料到二鬼帝竟能如此丧心病狂，但于他而言，冲破玄阴铁锁确本并非难事。

万不料，九洺运力冲困之时，无意间被锁链触及，竟猛然激出体内邪魔之力。

九洺瞬间一阵恍惚。

二鬼帝见得此状，以为玄阴铁链真能伏住九洺，便更加使力摧动铁索不断收紧。

灵汐虽远在大殿门口处，却也看出九洺似是不太对劲儿，不再劈斩黑幕，急急回冲，欲上前为九洺解围。

“快走！不必担心本宫！”

九洺体内邪魔之力涌动，他虽一面极力抵住铁索收紧，一面更竭力抑制体内邪煞魔力不断冲涌，却已渐觉难以控制，顷刻便要诱发旧疾了。

灵汐眼见九洺痛苦难忍，怎忍心此刻离去，但奈何自己身上还系着长安性命，一时陷入两难，不知所措。

二鬼帝也听见九洺所言，郁垒怕灵汐和长安脱逃，便从阵中抽身，遂即转向灵汐而来。

但见郁垒凝神使力，双手长射两道沉沉黑雾直向灵汐，灵汐运力挥剑也无法抵挡，只得束手被擒，眨眼间，郁垒已将灵汐从远处吸近半丈。

九洺见状，急急出手，于索笼之中摧出一道极盛雷火，不仅一力拦住郁垒去路，冲散黑雾，将郁垒重重击伤，更在那黑幕墙上劈出一道裂缝，足可供灵汐逃出大殿。

然，九洺再如何尽力抵着，玄阴铁链不断缩紧，每每触及九洺之身，都更加激涌他体内的邪魔之力。

此刻，他已渐撑不住人型，马上就要幻身原型。

不消片刻，九洺就要如每逢月圆一般幻于魔化了，届时，恐怕整个鬼府都将成为他腹中魂，九洺念及灵汐和长安，怎不心焦。

“灵汐，快！快带长安出去！”

九洺竭尽最后一丝理智，在索笼之中冲着灵汐的方向吼道。

灵汐虽仍放心不下九洺，但又心知自己身负长安性命，确是不可再做耽搁，心下一横，只好奋身夺路穿过那条凶灵幕墙上渐已收紧的裂缝，冲出了大殿。

冲脱之时隐隐听到身后什么东西掉落之声，但也已无暇顾及。

回望一眼，只见九洺已幻出真身，正欲冲破玄阴铁链束缚的一瞬，便被已经闭合的那道黑幕遮住了视线。

灵汐只好回过神儿来，又投身于与凶魂恶灵的撕杀之中。

因着此前吃了教训，她已参破绝不可与这群凶灵原地较量，不然便又该陷入空耗仙灵的无尽纠缠之中。

对付这般凶魂恶灵，唯有拼着极速冲杀，尽快取道甩开追缠才是正解。

借着一路奔逃之勇，灵汐已带着长安直冲到了鬼城城门处。身后追魂将近，面前城门也即将落栓。

最是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灵汐一个箭步飞身，使尽全身气力，挥剑冲关，硬是以剑气劈开城门上的沉厚结界，赶在万钧铜门即将合拢的最后时分，跻身于缝隙之中，才终于脱身。

确也借此将身后紧追不舍的团团凶灵挡在了城门之内，总算甩掉了。

灵汐带着长安片刻不敢停歇，直直奔出鬼城大门之外，置身于城外荒冢之中时，忽闻身后一声震耳龙吟劈天而来，顷刻间整个鬼域应声一阵地动山摇。灵汐心知，九洺已然陷入凶疾之中，却无能为力，只能暂停住脚步，回首遥望城内鬼府方向，心内默默祈祷九洺少受一些邪魔之苦。

果然，鬼城之中，一条血红巨龙冲破鬼府穹窿，冲天而出，腾跃于鬼域天际。

一时间，雷鸣电闪响彻鬼域混沌长空，重重炽焰劈天而下，直直砸在鬼府层檐之中。

坠落长天的几条玄阴铁链隐约可见，看来，神荼有了地狱玄阴铁锁的加持，确是难于应付。

不过九洺魔化之力更为惊人，想来，战胜也只是时间问题。

“灵汐，你家殿下竟有这般神力，怪不得能为六界战神啊！”

长安虽在扇中，亦将这般景象全然看得真切，不禁由衷感叹。

“莫要胡言，你懂什么！”

自是只有灵汐心知，她家殿下明明不需这般也可荡平鬼域的，如今虽更无人可与之敌，但于九洺而言确是十足的痛苦劫难。

恨只恨自己此刻却不能如平常那般在旁安抚九洺，毕竟，若真令九洺平息下来，又必须多少个时辰的恢复，可鬼帝穷凶极恶，再加上长安的绝咒就快应身，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呢！

长安没想到明明好不容易脱险，灵汐反而不悦，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但毕竟人家主仆二人舍命救下自己，他也不敢再多言，只老老实实躲在灵汐身上便是。

“之后何处去？如何才能出了鬼域？”

灵汐收拾心情，此刻，完成九洺之命就是她全部的心中所想。

“你真的要带我出鬼域？没用的，没有魔牲，就算到了地狱之门，我也出不去。”

实则，自鬼市中计，长安虽求生之心难平，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必定再难出鬼域了。

“废话真多，你只告诉我怎么走便是。能不能出去，你说的不算！”

灵汐既是下定了决心，便是万山无阻。就算没有魔牲，总会有别的办法，反正她只知道，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她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由来周遭尽是市井狡黠抑或是凶灵恶鬼，长安还从未见过如此赤诚执拗之人，不觉心生一丝感动和敬畏。虽已不抱幻想，也还是应灵汐要求，详尽托出地狱之门所在。

这一路，纵使确再不见凶煞魂灵追杀，但也并不轻松。由于长安负伤不便行走，灵汐索性叫他一直藏在春秋扇中。

就此，灵汐带着长安竭力飞驰，一路穿荒冢碑林，过桃止废墟，踏苦海忘川，顶着重重结界，翻过度朔鬼山。

终于赶在应咒之前，二人来到丛极之渊，再过这条沥川，对岸便是那对长安而言可谓通向自由和平安的地狱之门了。

此际，距离应咒也就不足区区半个时辰的光景了。

然而，丛极之渊深三百刃，沥川之宽广更是汤汤万顷，极目不可望其边际。

如此，到底如何才能过河成了横在灵汐和长安面前的最大难题，毕竟只要过了这沥川，似乎就真的可以闯一闯那地狱之门了，因而原本不敢再抱希望的长安也不由得生出些许期待来。

灵汐杵在岸边良久，依旧毫无头绪，也见得确是一路都再无厉鬼追来，便取出春秋扇，放长安出来，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长安幻身而出，这才算真真见着灵汐满身的血痕，不禁更加暗暗感恩和愧疚，自己不过一介小鬼，竟令仙家灵宠这般舍命相护，不知是哪里修来的正业，自己就算是真的注定丧命于此，也算值了。

“你确定，只要过了这沥川，对岸就是地狱之门？”

灵汐极目远眺，奈何沥川实在宽广，根本望不到对岸。

“嗯，鬼市之人确是这么说的，咱们一路走来都不曾有分毫出入，必定不会有假。”

长安也望向沥川，言语笃定，满眼尽是对未知的渴望。

“也不知道这水深不深，要不然，咱俩趟过去？”

灵汐环顾四周，寸草不生的地界，又是百刃深渊，无依无凭，如何才能过去呢？

思量至此，不免有些犯难，不知道就这么跳下去的话，是先摔死呢，还是会先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