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晚宴即将开始前,唯独禅院甚尔没有到场,其他人也不提不问。
即便人没出来,神宫寺奏也能从周围的空气中嗅出一丝不悦的气息,这独独针对他一个人的气息。
比这古朴宅院的气味还要阴冷,带着浸入骨髓的湿冷,从厚实的大衣钻入后脊,引来细微的冷颤。
这让神宫寺奏在和身边人的交谈中开始走神。
因为这股不易察觉的冷气,他心中对那晚在酒吧喝醉后的事隐隐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是在生气吗?
神宫寺奏断片了,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让禅院甚尔火气这么大,但对方总不会一直躲到晚宴结束,事情终有理清楚的时刻。
如果事情真的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坦然接受。
一旁的夏油杰见神宫寺奏不知想什么,回应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就连五条悟和几个少年都察觉出来。
天与咒缚的气息叫人难以察觉,夏油杰以为奏这是累了,在对方垂下眼眸发出含混声音的时候轻轻摘下了那副眼镜。
眼镜腿从少年的耳朵与发丝之间划出,勾出一绺别在耳后的银丝,散落在少年精致的侧脸。
同时,少年的注意力也被夏油杰摘眼镜的举动拉回,缓缓转过头,上挑的凤眸穿过散乱的银丝望向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油杰从这一眼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他收起眼镜,抬手将那绺垂在少年眼前的银丝撩起,细致地别到耳后,那抹朦胧的茫然也尽数消失,凤眸如琉璃般清透。
望着少年和往常一样凌厉清亮的双眼,夏油杰仍晃神了片刻,也更加确定对方只是因为这副眼镜看到咒灵而变得疲惫。
“时间差不多了,先进去坐着吧。”不管怎么说奏和他们都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等主人到齐再落座的道理。
神宫寺奏暂时收起思绪,对于夏油杰一系列亲密的举动也没有躲闪或是感到排斥,点头应了一声,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去洗手。”
夏油杰那句他也一起去还没说出口,另一个清朗的声音就闯了进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正好,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五条悟勾着毫不知情的虎杖凑了过来,说完还隔着眼罩对惠使眼色,“你们说好不好啊?”
禅院惠对他们这些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没眼看,扭过头看向别处。
只有懵懂无知的虎杖悠仁眨了眨大眼睛,认真做出回应来:“好啊,人多不容易迷路。”
禅院惠:“……”
另外两个人互相防彼此跟防狼一样紧,结果你只在意会不会迷路。
无话可说。
神宫寺奏几乎是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到了一间盥洗室,然后开始排队洗手。
大家都不争不抢,先让他第一个洗。
站在洗手池前,神宫寺奏刚要打开水龙头,
就被夏油杰牵住了袖子,他不由低头看向被对方捉在手里的袖口。
夏油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手捏着他的小臂,一手将大衣的袖子向下折了一圈,露出里面纤瘦的雪白手腕。
待两只袖子都挽了上去,神宫寺奏才在几人的目光下打开水龙头洗手。
冰冷刺骨的清水冲刷着他的双手,那抹雪色下透着血管的青色,对比之下本就泛着淡粉的指节色泽更为明显。
观看了夏油杰为神宫寺奏整理袖口全程的虎杖后知后觉地张开嘴,还没发出任何音节就被禅院惠一把揪住后衣领,不由分说地被拽出了盥洗室。
“走,我们去另外一间。”
“啊?哦,好吧……”虎杖悠仁被他一打断,当即忘掉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只以为惠有生理需求要尽快解决,人多不方便,所以才选择换地方。
等两个学生离开,五条悟审视夏油杰的视线愈发明目张胆,抱着胳膊的手指不安份地弹动了两下。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夏油杰绝对不会止步于帮奏挽袖子。
对方盯着那截细瘦手腕的眼神不要太明显,恨不得裹着少年细嫩光滑的手一起在冰凉的水里洗鸳鸯浴了吧。
换做是五条悟自己,也忍不住想这么做的。
虽然有几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五条悟可不觉得夏油杰是什么君子。
或者说,没有人能在奏面前做君子。
更何况是获得了合约男友这一特权的情况下。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这是酸了,依旧没有表现得太得瑟,平静地看着神宫寺奏洗手。
少年洗得很仔细,每根指节与指缝都不放过。
但他动作并不拖沓,不疾不徐,反倒充满观赏性。
随着水声骤停,夏油杰意识一顿,目光始终追随着神宫寺奏。
看他轻缓优雅地甩了下手,抬起缀着水珠的粉白指尖抽出一张吸水纸,一面离开洗手台一面擦拭着双手。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趁夏油杰只顾着看人的期间抢先一步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自顾自洗手。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比杰更早一步出去见到奏了,虽然他不会做什么,但给对方一点紧张感总是可以的。
在神宫寺奏走出盥洗室之后,五条悟的声音才在一片淅沥的流水声中幽幽响起:
“杰,你的眼睛都要长在奏身上了,控制欲太强可是要被讨厌的喔。”
“你不也一样。”夏油杰把视线从少年身影消失的门口挪开,心知奏会在门外等他们才不急着找出去。
不止是五条悟,还有一个迟迟不出现的人。
那人也一定在哪个地方盯着奏,就等对方落单并下手。
五条悟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后继续出言损自己的挚友。
盥洗室外,神宫寺奏站在距离门口五米左右的地方整理袖口。
这里是两个房间交界的地带,光线昏暗,外面是可以
看到院落的走廊。
然而时近黄昏,一眼望过去并不能看清什么景色,更多的只是事物沉寂的阴影与夕阳暗红的光晕。
神宫寺奏向前多走了几步,想要把这副景象看得更多一些。
随着空间的开阔,一个暗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身影一大半都掩于阴影中,高大又沉默。
是甚尔。
男人半张脸映着夕阳橘红色的光晖,阴影在挺直的鼻梁与深邃眉眼处分割,连呼吸都难以察觉,宛如一尊雕像。
神宫寺奏并没有被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禅院甚尔吓到,也没有因为对方周身萦绕的冷冽气息止步。
之前他向感受到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几次,却次次没有看到甚尔的身影。
所以他觉得这次能看到对方,只能说明是甚尔愿意出来见他了。
是好的展开。
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是他只是如过去一般唤了对方的名字。
少年清冽的嗓音刚落下,表情阴沉的禅院甚尔就动了。
鹰隼般的眼神似乎更加锐利,微微眯起一只眼,像是瞄准了猎物。
“你……打算怎么解释?”
禅院甚尔的声线变得低沉很多,又像醇厚的烈酒一般,在微凉的空气中晕开阵阵余韵。
奏不知道自己需要解释什么,也不是愿意将自己置于被动的性格,反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啧。”甚尔露出明显的不耐神色,冷峻的面容明显松动不少。
表现得像是在否认少年的反问,却似乎不尽如此。
神宫寺奏这回用上了自己全部察颜观色的功力,才看出来甚尔表面否认实则默认的回应,从一开始就悬着的心脏才得以安放下来。
还好,没有到决裂的地步。
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绪各自胡乱地飘着。
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神宫寺奏的神色,见他一如既往地平静,眉梢再次拧紧了些。
看奏这副样子完全没把那晚的话当回事……
那时少年不知道喝了什么浑身酒气,醉得一塌糊涂,流着眼泪否认自己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狠心又脆弱地说出了不要再见的话。
让人忍不住怜惜又气得火大。
又因为另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在场,他冲动之下让少年自己坐车回了家,但这也是他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
两面宿傩就是在那晚逃出咒术高专,接近神宫寺奏身边的。
不知道两面宿傩都做了什么,从少年现在的模样上也看不出来,只能确定事情没有他想象得糟。
禅院甚尔迟迟没有出来见奏的原因,确实是因为生闷气。
生奏的气,生那些野男人的气,更多的,是生自己没有考虑周到的气。
现在的奏没有术式傍身,对于他人的得寸进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对方
再吃更多的亏。
反观奏现在与醉酒后的状态变化,他眉心缓缓放松下来。
什么啊,所以到头来只是无所谓的酒后胡话吗?
不对,禅院甚尔再次眯起眼,野兽般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掩藏在背后的未知的真相。
但此时此刻明显并不是正确的时机,他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一边,反正人已经来了禅院家,不会跑到哪里去。
禅院甚尔有更关心的问题,终于迈出脚步走向银发少年。
就在这时,两道高大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一左一右霸占了神宫寺奏身边的空间。
“啊,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督察部长大人哟。”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姿挺拔,没有碰触少年却将脑袋倾向对方,姿态既把握好了距离,又显得几分亲近,“这就忍不下去了吗?不过接下来你也只能继续忍着了。”
说到这里,五条悟露出一抹浅笑,像是无奈,又有几分顽劣。
他望着禅院甚尔的方向没再说下去,貌似在等对方自己出声说话。
禅院甚尔一看到这两个人额头青筋就跳了跳,更是听不懂五条悟在说些什么。
比起五条悟克制地控制好距离,夏油杰毫不顾忌地寻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护着宝贝似的捂在手心里,似乎是想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帮对方取暖。
换做平时,禅院甚尔肯定是会出言讽刺,然后静静等着夏油杰被无动于衷的神宫寺奏拒绝。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
少年非但没有拒绝,还在夏油杰低头说了什么后乖乖点头应了一声。
太乖了,就像是所有物一般百依百顺。
在禅院甚尔见了鬼的眼神中,五条悟撇撇嘴接着开口:
“因为啊……奏现在是杰的男朋友了……”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男友:甜甜蜜蜜
五条悟:虽然我很酸,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酸
甚尔:都鲨了(黑化)
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吗?那晚本可以捷足先登的(摇头)
不过奏还是很担心会失去家人的,难得察颜观色一回就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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