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还在继续,仿佛是要洗刷夜家那浸透了土地的鲜血。
晚上八点。
黑色商务车停在一座四合院的外面,车门处,已然有一柄黑色大伞撑起。
四合院门口,一对老夫妻站着,同样是撑着一把黑伞。
一如当年,他站在训练场上,秦玄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回答他自己为何要当兵。
时光如梭。
谁又能想到当年关系亲如父子的师徒,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九长老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来了就下来吧,你师娘烧了酸菜鱼,我记得当年你就馋这口呢。”
秦玄下车,神色复杂的看着九长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餐厅中,看着外面的雨夜,秦玄的心中没有太多的心思。
一锅酸菜鱼,一盘土豆丝,一盘青椒肉丝,西红柿鸡蛋汤。
“来都来了,就别做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了,吃饭吧,什么事都等吃完了再说。”
陈卫国笑呵呵的说道,旁边的姜秀点了点头:“是啊小秦,先吃饭吧。”
尝了一口酸菜鱼,秦玄笑着道:“师娘的手艺是真好呀,这么多年了,酸菜鱼还是这个味道。”
姜秀抿了抿嘴,她的眼睛有些红,显然傍晚的时候哭过了。
酸菜鱼,用的是外面买的酸菜,没用自己腌的,味道肯定是有变化的。
可现在这种局面,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碗饭,在心思各异中吃完了,师娘去收拾碗筷了,只有他和陈卫国坐在客厅中。
陈卫国看着秦玄,笑呵呵的打趣道:“怎么?知道我是覆灭秦家的主谋,就不准备认我这个老师了?”
秦玄哑然一笑:“哪能啊,您永远是我老师,没有您就没有我的现在,是您造就了我。”
陈卫国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能走到现在,跟老头子的关系可不大,没必要扣帽子了。”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还是想要个交代是吧?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覆灭秦家?”
秦玄点了点头。
陈卫国惆怅的点燃了一支烟道:“时间太久了,忘记了。”
秦玄愣了一下:“忘记了?”
陈卫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忘记了,毕竟我杀的人虽然没有你多,但也不算少了,都已经快三十年了,我也快九十岁了,所有忘记了也很正常嘛。”
秦玄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明显能感觉到老师是在忽悠自己。
秦家当年也是那么大的家族,他怎么可能忘记了?
“老师,我只是想知道...”
陈卫国摆了摆手,微微道:“小秦,有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老师...”
秦玄还想说什么却只见陈卫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怎么?想杀我?”
“行啊,你动手吧,只要你动手,老头子保证绝对不会反抗,你要是想杀我,我就坐在这里等你杀!”
秦玄张了张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是这位老师让他没话说!
沉默许久之后,秦玄才无奈的说道:“老师,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卫国冷哼了一声:“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秦家我是主谋,是我定下对秦家动手的方案,你不是秦家人吗,夜家都灭了,下一个不灭了我,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师,我从来没有想过对您动手,您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今天晚上都做好死的准备了,我保证不会牵连任何一个人,我也保证你北王的位置不会有任何变动,我都已经向你保证了,你难道还要让我自杀吗?”
秦玄坐不下去了,老师都已经失去理智了,再撩下去也没有什么聊的了。
“老师,学生下次再来看您。”
秦玄起身叹了一口气便朝着外面走去。
他离开之后,陈卫国这才喃喃自语:“小秦,是老师对不起你啊。”
姜秀满眼通红的走进来,声音哽咽道:“老头子,军装已经准备好了。”
陈卫国来到房间看到这身军装,眼中泪花闪烁。
他是从战乱末期走到现在的,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艰苦奋斗,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这满满当当的勋章,那是他这辈子视为荣誉的,最珍惜的东西!
这位曾经军盟的大佬,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卫国轻轻抚摸着军装上的每一枚勋章,仿佛在回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些在战火中倒下的兄弟。
“老头子,你真的想好了吗?”姜秀的声音颤抖着,她无法接受即将失去丈夫的现实。
陈卫国转过身,笑着开口:“秀儿,我这一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秦家的事情,是我做的,我必须承担后果。但我不后悔,因为那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姜秀紧紧握住陈卫国的手,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为国家奉献,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依然保持着那份忠诚与坚定。
“老头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这个家。”姜秀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的悲伤影响到陈卫国。
陈卫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秀儿,谢谢你。你是我一生的伴侣,也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夜深了,四合院内一片寂静,只有雨声伴随着陈卫国和姜秀的回忆。
陈卫国穿上了那身军装,站在镜子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那个他年轻时的自己。
他轻轻抚摸着胸前的勋章,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无畏。
陈卫国走出房间,站在四合院的中央,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
他心中默默地说:“孩子,希望你能理解我,当初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是迫于无奈。”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了一抹曙光。
陈卫国的生命却在一声枪响之后结束。
这位满身功勋的老将军终究还是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什么说什么?九长老死了?”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还见过他呢,他怎么可能死呢!是谁动的手?是不是北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