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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发狠地说:“平时恨不得一天拒绝我八百遍,今天张不开嘴说一句不是是吧!”
这种场合,赵酉识相信只要徐如徽说一句没有,任素秋不会追究什么。
可偏偏她嘴硬得跟个河蚌一样。
徐如徽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她想她永远也无法跟赵酉识解释,为什么她可以拒绝他无数次,却没有办法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否认他们也许会有哪怕只是一丝可能性的未来这件事情。
没过多久,舅妈重新折返。
她身后有两个老年人,步履蹒跚的。
舅妈走到徐如徽跟前说:“这是爷爷奶奶。”
徐如徽看向两位老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爷爷奶奶看着徐如徽,两个人怯懦地想牵一牵徐如徽的手,最终却因为徐如徽的疏离又将手收回。
他们磕磕绊绊地唤她的名字,“阿、阿如。”
徐如徽“嗯”一声说:“他在太平间,是车祸,对方选择理赔,你们带着警方医生一起跟对方沟通,具体结果不用通知我了。”
说完舅妈及时跟赵酉识说:“酉识,辛苦带着他们去趟太平间。”
这事理应不关赵酉识的事,但是徐如徽和赵酉识都心知肚明,舅妈这是有话跟徐如徽说。
赵酉识看了眼徐如徽,“嗯”一声,跟两位老人说:“这边。”
他们走后,舅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徐如徽:“头疼不疼?要不要拍个片子看看?”
徐如徽摇头。
舅妈看着徐如徽平淡却倔强的面孔,久久沉默后叹了口气。
她们在一旁的电梯间站着,旁边窗户敞亮,楼层高,风凉凉的。
“你今天怎么那么犟?”舅妈缓了一会儿,问,“今天这个情况,你糊弄两句就过去了,哪怕明天再处理这个事也行,非要弄个祸不单行做什么?”
他们都不懂。
在任素秋面前,于徐如徽而言,任何回答都是有更深层意义的。
小时候任素秋第一次去徐乾那里接她,跟她说:“你会听话吗?”
徐如徽点了头。
所以后来任素秋将她送给其他人,她也从不嚎闹一句。
再后来任素秋一声不吭把她接回去,同样说的也是这一句。
“你会听话吗?”
徐如徽同样点了头。
所以不管任素秋待她如何,她都尽可能地做到让任素秋满意。
因为毕竟说到底,她能过成现在这样,统统都要感激任素秋。
她又不是真的白眼狼。
“他刚才也这么问我了。”徐如徽说。
舅妈闻声看向徐如徽。
徐如徽没有看舅妈,她只是眉眼淡淡地看向窗外,好像在诉说什么平常事件。
她说:“我们没在一起,我拒绝他很多次了。”
她说着,偏头看向舅妈,“因为我知道,在他赵酉识那里,我永远都有退路可言。”
但在任素秋那里。
她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任素秋就像一记立于她天地之间最决绝的审判。
她不想在任素秋那里否定他们的未来。
她与赵酉识的未来。
而这个未来,是她行至今时,攻克难题后,想要抵达的,第一个终点站。
舅妈:“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拒绝?”
这大概不是舅妈一个人想问的问题。
倘若她跟赵酉识解释这些,赵酉识大概也会追着她问。
“舅妈,你可能不知道,”徐如徽说话的时候口吻很淡,“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
青春期时,人人都说做人不能太自我,可她不懂什么叫自我。
长大后,人人又常说,你无需成为任何人,你只要做好你自己。
可她不懂什么是自己。
她要赵酉识等等她,不是等她长大,也不是等她考上学,更不是等她考研工作摆脱家庭什么的。
她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
所以她时常无法回答赵酉识她究竟需要他等多久。
甚至她都不敢大声跟赵酉识说这句话。
“那你就跟他说嘛,”舅妈声音轻下来,“他那么喜欢你,那么懂事,会理解你的不是吗?”
徐如徽笑了笑,“是啊。”
他那么喜欢她。
他那么懂事。
他肯定会理解她的。
“所以要一直耗着他吗?”徐如徽说,“万一我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徐如徽忽然感知到医院凌乱的脚步声里有赵酉识的声音。
她回头,果然看见赵酉识从别的方向走过来。
他步子很大,似乎很着急,很担心她又受到什么伤害。
隔着很远的距离,徐如徽在人来人往间,朝他笑了笑。
她想,从前她很自私地对赵酉识做过很坏的事。
她不能再自私第二次了。
这条也许没有尽头的路,她只能自己走。
第29章
◎这是一个开端◎
赵酉识似乎意识到她们还有话要说,便停在了护士前台处。
舅妈有些意外,跟徐如徽说:“他那么聪明。”
徐如徽笑了笑,重新扭回头看向窗外,将后背留给赵酉识。
舅妈再次看向赵酉识,发现赵酉识就站在前台附近,他并不打算过来找徐如徽,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让徐如徽知道他的存在。
那一刻舅妈明白了徐如徽口中所谓的“退路”。
她想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赵酉识。
“他在燕京上学是吧,”舅妈说,“我记得你妈提过几次,他在燕京大学?”
徐如徽“嗯”了一声。
“真优秀啊。”舅妈说。
“当年很多学校争他,”说起这些,徐如徽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是发着光的,“听说当时杨浦大学询问他有没有弟弟妹妹什么的,可以附加保送来着。”
“这个……我好像也听你妈说过?”
徐如徽一顿,扭头看向舅妈。
舅妈迟疑了一下,说:“当初她妈妈好像跟你妈提过一嘴,你妈……你也知道你妈,这方面比较敏感,不过碍于这些年他们家确实帮了你们很多,你妈就没拿到台面上说。”
徐如徽明白了。
大概是祝提春得了这个消息跟任素秋提了一嘴,祝提春是个体面人,平日里很会为人,也总是很小心地维护着任素秋的自尊,她明白自己如果直接跟任素秋说会惹任素秋不高兴,便这样提一嘴,方便任素秋拿主动权。
但是任素秋怎么可能会接收别人那么大一个礼,她甚至也许会觉得这是祝提春在可怜她的女儿。
“没事,”徐如徽说,“本来就不该接这个。”
舅妈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们俩这一个燕京一个西京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你要考研吗?”
徐如徽没有回答舅妈的问题,只说:“我们之前没怎么联系过。”
但是徐如徽在西京见过赵酉识。
只有一次。
她记了很久。
那天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