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燕山脚下,这是一个靠近官道,却易守难攻的小平原,旁边有溪流,左右两侧是山坡,外面狭窄,里面宽敞,是一个临时驻扎的好地方。
“全营将士休整半日,各部曲伙夫队立刻起锅造饭!”
“抓紧时间休息!”
“天黑之前,恢复体力!”
“各部武器要检查好!”
“我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是我们的第一宗旨!”
“……”
临时营寨搭建起来,骑兵绕营,声如雷霆,把赵犇的军令和安抚都落实到了每一个将士的耳朵里面去。
中军主营,各部曲主将齐聚。
李桓看着眼门前这张简陋到极致的地形图,眼睛都酸了,这年头的地形图,行军图,作战图,都简陋到让李桓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的。
一个框框一座城,一个圈圈代表湖泊,三角形就是一座山,大山小山也不说清楚,有路没路也没有标写出来,什么方向也没有标注……
靠着这张地形图打仗,打个寂寞得了。
可也没有更好的。
将就用吧。
等他闲出手来了,得把自己以前在当兵的时候,最擅长的绘制行军图的手艺拿出来,不然日后要是打仗,继续面对这么简陋无比的行军图,他会抑郁的。
“斥候陆陆续续打听清楚了,是白波黄巾联合匈奴骑兵进攻河东了,兵力高达五万有余,而牛辅只有八千飞熊骑兵,要是对上白波军,哪怕再多几万,也无碍,可如今匈奴骑兵直接牵引住了飞熊营,飞熊营的战斗力被牵制住了,白波黄巾长驱直入,一直打到安邑城下了,其实白波黄巾出现在河东,这我不意外,他们想要河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
李桓疑惑:“为什么匈奴也南下,这越境而入,就算是让他们拿下了那些城池,也守不住了,长安不会让他们放肆的,要是我西凉重兵出击,他们还能回得去吗?”
“中原内乱,对于边塞的游牧之族而言,就是机会,他们又不是要占领城池,我们虚弱,他们扑上来,掠夺我们的粮食,人口,我们出兵,他们就退回去,到了草原上,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冠军侯之能力,能横跨草原两千里,封狼居胥的!”
胡轸有些向往。
当兵的,就没有不向往曾经的冠军侯,那个弱冠少年,带领一支偏师,直入草原府邸,杀到匈奴王庭,没有支援,没有后勤,一路杀到了匈奴人的王城去,封狼居胥。
此乃武将荣耀之巅,即使十面埋伏破西楚,辅助高祖一统天下的兵仙韩信,都比不上这一份功勋。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李桓冷笑:“原始版的游击战,就是这些游牧民族的战斗核心啊!”
“校尉,我军实力尚且不足,如此血战,是不是退避一下?”李真稳重的说道。
武威营虽然整肃过了,如今有六千余将士,但是与关东兵马打一打倒是问题不大,可要是遇上匈奴骑兵,一个冲锋,说不定就溃散了。
“怎么退?”
李桓看了他一眼,问:“安邑正在血战,而我们已经北上,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段煨也知道,到了这里,就眼睁睁的看着牛辅陷入苦战,却自己袖手旁观,那我们想要打回长安的谋算就一落而空了,和自己人较劲,大家不过一笑而过,少年轻狂,说得过去,可要是我遇战不战,反而和自己人较劲,那就是窝里横,别说大家会唾骂我,恐怕太师都直接就找了一个理由,不斩了我的脑袋,也把我发配边疆了,还哪里有重用之可能啊……”
他实力就这么点,不好好依附董卓,难不成想要自立门户啊,他敢说一句,西凉人都来打他,连关中都出不去,他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这时候西凉是不允许出现分裂的。
可想要依附董卓,你不表现点实力,怎么可能让董卓高看一眼啊,当个小兵小卒,那他何必净身出户,在李榷的庇护之下,好好活着不就行了吗?
现在武威营有了,立足之根有了,他的武力,不说天下无敌,起码也是天下少有的,在这种动乱的环境,最容易一步登天了,可有一个前提,于事不避。
得在战场上把地位给挣出来,这才能服人心。
“那我们打白波军!”李重提议说道:“白波军乃是黄巾贼出身,黄巾贼兵多将寡,军阵不显,容易打!”
“白波军要打,匈奴也要打!”李桓想了想,说道:“我们要兵分两路!”
他看着胡轸,说道:“兄长,恐怕这一次,要你亲自指挥作战了!”
“你想要怎么打?”
“安邑城郊北面平原上,飞熊骑兵正在和匈奴骑兵较量,而东城西城都有白波军正在攻城,三向作战,牛辅撑不住多久,他接下来,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安邑城,骑兵有了机动力,拖个一个月没问题,这时候他应该向长安求援了,绳池的兵马或许不敢动,但是北地军主力在弘农,北上没问题!”
李桓分析的说道:“只要撑到北地军北上,此战就问题不大,可安邑城必沦陷,他未必愿意承受这样的损失,那么他第二个选择,死守安邑,固守待援,可他是骑兵,骑兵守城,何其艰难!”
“他不会守城了,牛辅,他不会在意百姓的生命,他要赢而已!”胡轸淡淡的说道:“前年在河东作战,他就输了一次,被白波军的波才联合南匈奴的于夫罗偷袭,此为他奇耻大辱,他北上安邑,镇守河东,也有洗掉耻辱之心!”
“郭太此人如何?”
“善战!”
“于夫罗呢?”
“他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之犬,凶狠!”胡轸低沉的说道:“他父亲死了之后,南匈奴发生内讧,单于之位被须卜骨都侯给窃取了,他率领一部分南匈奴嫡系部落,沿黄河而下,入汉求援,掠夺河西河东,麾下数万人吧,但是有部落老弱妇孺,有大概一万最精锐的骑兵,这是他立足之根本!”
“不好打了!”
李桓想了想,沉思了良久:“还是要打,不经战火淬炼,我武威营永远没有战斗力,精锐永远都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所以此战,我们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打,而且要打的凶狠……”
他开始布局战术:“还是按照原计划,兵分两路,要夜袭,夜袭最难的是行军,但是我们多日行军,多少已经磨练出点默契了,这一点,我们有信心,只要行军隐秘,这就是偷袭之战,我们斥候放的远,匈奴和白波军都没有太多的防备意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率领五百亲卫营,加上所有骑兵,一千兵马左右,绕路北上,偷袭匈奴骑兵,能偷袭就偷袭,不能偷袭就骚扰,缓解飞熊骑兵的压力,兄长和李真叔父,你们率领主力,趁机击溃白波军西路主营,只要破了白波军,就破了白波和匈奴之间的联合制之势,匈奴只有骑兵,没有攻城的实力,最坏的结果牵制不住,也只是让他们兵临城下而已!”
“为什么是西路,不是东路?”李真突然问。
白波军东西一起进攻安邑,东路主力有两万左右,领兵的就是主将郭太,是白波黄巾的渠帅,而西路主力有一万五千左右,领兵主将是白波将领杨奉。
“波才不好打,打杨奉,破一路就是破一军,安邑之围,自解!”李桓解析说道,然后问:“还有问题吗?”
“吾等领命!”
众将面面相窥,可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打了。
“这是检验我们武威营的一战,百炼成钢,战火淬炼,才能成就精锐之兵,我希望武威营能成为西凉精锐!”李桓拱手对着众将:“我也希望,诸将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事不可为,允退!”
“此战必胜!”
李桓的一礼,倒是激发了众将的斗志。
“主公,你骑兵不多,就算是偷袭,恐怕……”胡轸倒是有些担心李桓。
“看时机吧!”
李桓笑了笑:“能出手就出手,出不了手,我不会硬来的,我也想要看看,曾经让大汉闻风丧胆,闻之色变的匈奴骑兵,长成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