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流逝的很快,八月也在转眼之间悄然而逝,一转眼,已经是九月份了。
关中的初秋。
还是热。
闷热的天气笼罩。
田野之间已经开始泛黄,秋收即将来临,但是单单从这田地就看出来了,今年的关中,并没有往年的丰收,战乱影响之下,荒废的土地很多。
关中今年的春天是动乱的春天,春耕播种影响不小,这也导致了今年的秋收注定会出现问题了。
明年的粮食问题,对于整个西凉政治集团来说,都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
学而书斋。
书斋的摆设风格已经改变了,打通了左右两侧的偏厢,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读书办公区域,内部以屏风隔开,四周形成一个个办公区域,中间是一个商讨的大堂。
这是以李桓为核心的政治集团的心脏所在,商讨大小事情,都是这里,大大小小的政策也是从这里出去的,能影响整个关中的政策,亦然是从这里诞生的。
李桓夺权。
朝廷一直以来都只是摆设,太师府失势,躲到了眉县坞堡去了,关中七郡府,大小事务,皆开始慢慢的转移到了大将军府这里。
大将军府的幕僚也开始成倍数增加。
不过这并不能让李桓满意。
书斋的屏风后面,竹席之上,李桓盘膝而坐,跪坐的礼数是真不合适他,但是改变又有些时间不对,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微笑的看着蔡琰,沉沉的说道:“你增加大将军府的幕僚,以大将军府来治政,这本来就是错误的!”
“为什么?”
蔡琰皱眉。
“格式不对!”李桓沉声的说道:“我们大将军府揽权,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把朝廷当摆设的话,那我又何苦和天子和平相处,权力之争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在权力之前,你得学会责任,咱们揽权,能治理地方吗,能改变天下吗,学太师,从无到有,重新组建一个治政班子,那先不说需要投入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即使组建起来的,那也是四不像的。”
“可要是让朝廷把控治理朝政的权利,我们大将军府不就成摆设了吗?”
蔡琰比较担心刚刚到手的大权旁落,得到权利又失去权力的代价,太可怕了,甚至他们会步太师府的后尘,太师府躲到了眉县坞堡去了,现在朝廷,已经没有多少人把太师放在眼里面了。
“你知道太师给我最大的遗产是什么吗?”李桓问。
太师虽然没死,但是和死了差不多,留下的权力,等于遗产了。
“什么?”
“是他当初从雒阳带回来的文武百官,这可是朝廷的精华,一个治政朝廷,多年来的积累,虽然那些年,朝廷是有些黑暗,不说多年前的党锢之争,后来十常侍乱政,大将军何进独裁,都是影响整个天下的动乱,但是不可否认,能治天下的朝廷,才是朝廷,朝廷的人才,永远都是最多的!”
李桓说道:“朝廷的编制和格局,也是最好的,三公九卿治政绝对是目前天下最好的治政制度,眼门前就有的东西,咱们放着不用,结果偏偏要自己找人搭一个框架,让一个个歪瓜裂枣去治天下朝政,那不是可笑吗?”
“这个……”蔡琰不是无知之辈,听李桓的话,认为这的确是有些骑马找驴的感觉。
“天下大权,在三,把控住了,谁也反不了!”李桓再提醒:“一在兵权,兵权在手,天下我有,二在钱,养兵得有钱,钱粮是最终重要的后盾,三在控制,所谓控制,就是人事权,你拿到了人事权,那么任命谁来当这个官,就是你说的算……”
“关键是我们底子薄!”
“底子薄,就慢慢养,但是得养成遵守游戏规矩,朝廷就是一盘棋,咱们自己都要挑出期盼之外,明明奉了天子,又不尊天下,别人怎么会尊呢!”
李桓对蔡琰说道:“得学会把格局放出来,你要是想要天下人都认这个朝廷,那么咱们自己就得先认了,如果你明明是一手奉起来的天子,拥簇的朝廷,却有一种另立门户的感觉,天下诸侯,还有人会认这个朝廷吗,想要别人遵守规矩,首先要以身作则!”
“明白了!”蔡琰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很聪明了,而且以前经常跟着父亲,对朝政也是耳濡目染的,自认为对朝廷,对天下看得透,可有时候,她感觉,李桓才是看的最明白的人,他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三公先不管,尚书台,九卿各部,你都需要好好完善,不管是不是我们的人,政务军务都好,要走一遍,权力要给出去,才能收回来,天子要看得到权力,他才会站在我们这边!”
李桓一边看书,一边提点,他现在也只剩下动脑子的工作了,身体还没有养好,养了一个月了,他觉得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两个郎中觉得,他还需要慢慢休养,他也只能休养。
其实他不太懂朝政的,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以现代人的知识和思维,来到这个时代,就很容易超脱世俗,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点。
“九卿可以慢慢弄,赵谦和李儒能帮我们稳住九卿各部的,也就是大司农得想办法换人才行了,钱粮还是要掌控在自己人的手上,只是这尚书台,王司徒控制着……”
“蔡祭酒太屈才了!”李桓突然说道。
“你是想……”蔡琰目光一亮:“那王允会这么简单答应吗,天子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看天子,谁的分量重一点,趁热打铁,也看看你父亲能给天子多大的希望!”李桓说道:“找个局外人,把这建议提上去,然后就不管了,顺也好,不顺也好,都是他们保皇当的内讧……对了,还可以把杨彪给拉进去,司马防不是一直没有来长安吗,把司马防也提一提,看看他敢不敢来!”
“说起司马防,你知道司马懿吗?”蔡琰突然提起了一个名字。
“不是在太学当质子吗?”李桓当然是知道这人,当初还是他提议,让司马懿来长安当质子的,河内有些悬在外面,长安都不放心,司马防又避着,总让司马家有个态度啊。
“李儒手下除了黑鬼之外,黑乌营另外一个主事黑雀也投靠了我们,黑雀知道的东西,可比黑鬼多得多,她一直在天子身边打听消息,在长安各个世家门阀都安排有人,所以知道的很多!”
蔡琰低沉的说道:“刺杀你的计划,很多人都参与了,杨彪,郑泰,甚至……还有一些皇族,比如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焉,估计都参与进来了,但是这个计划,最后策划,是两个孩子,一个是杨彪的那儿子,杨修,另外一个,司马懿,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修也就是十六七岁,司马懿十二三岁……”李桓笑了:“人小胆子大啊!”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是……”
蔡琰阴着脸:“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杀了之后呢?”李桓问。
“杀了就杀了,还有什么杀了之后啊!”
“要是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就太好了!”李桓拍拍额头:“这年头,都是聪明人,这脑子,松懈半分,都容易被人当枪来使啊!”
“什么意思?”
“我相信这两个小孩子的能力,但是不相信他们的影响力,这么多人,听他们的,想什么呢!”李桓淡淡的说道:“这是盖不住了,王越没死,他们就感觉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愿,这么轻轻的揭过去了,把两个神童推出来,让我们出口气而已!”
“那可是他儿子?”
“儿子不能死吗!”
“这么狠?”
“世家当家的,狠不狠,你不是最清楚啊!”
“也对,为了家族,自己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蔡琰浑身有些寒意丛生,脸色都是煞白的,很难相信这么人伦之悲。
“可能是卫家的事情,吓到他们的,李文忧,下手真狠!”李桓叹气。
自己不去做点什么,李儒也不可能受这种窝囊气,他镇守的长安城,结果他背黑锅了,他能把这口气忍下去,那才是有本事了。
三日之前,上百凶徒闯入河东卫家的宗宅,烧杀抢掠,杀了卫家主脉次脉血脉男子,三十七人,一个妇孺没伤,直接把宗祠给烧了。
这比杀人诛心,还要狠辣。
这就是西凉谋士的凶残和没有底线。
但凡读书人,很少会出这种绝户牌的,烧了宗祠,代表什么,代表卫家会不死不休了。
“所以卫家的事情,就是李儒做的?”
蔡琰面色有些阴鸷。
“不然呢!”李桓笑了笑:“不是他,谁有能耐在牛辅眼皮下做这种事情啊,真当牛辅眼瞎的,上百凶徒在安邑,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杀进府兵数百了卫家主宅……”
“可他也太狠了!”蔡琰说道。
“这就是西凉的谋士,从来不给别人,不给自己半条后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
“那贾诩……”
“贾文和只会比李文忧更毒辣更凶狠!”李桓提醒他:“和贾文和打交道的时候,警惕点,自己人他要是想算计,也不会手软的!”
“明白了!”
蔡琰倒吸一口冷气,最近还是太飘了,这是一个男人的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容得下自己在李桓身边当着谋士呢,恐怕所有人都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吕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