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眸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又何以如此大胆。
“朱莉,相信我吗?”
阿诺德伸出手,虎口和指腹因常年握枪而生出粗糙老茧,但它依旧如记忆中一般宽厚有力,带着独属于父亲的温暖。
朱莉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潮的起伏,胸中好像有种酸涩的感觉,好似她等这一次的伸手等了很久,但当她想仔细回忆的时候,大量的虫族记忆淹没了她的脑海。
作为人类的十二年,比起数十亿虫族的生平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陛下!不要相信狡诈的人族!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计谋,陛下,杀了他!”
一旁的虫族敏锐察觉到了女王陛下的心软,顿时警惕地看向阿诺德。
阿诺德瞥了他一眼,伸出的手丝毫没有动摇,也没有继续向前。
沈亦的提醒让他知道,朱莉从来没有怨过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他该相信她,相信她会主动伸出手。
朱莉缓缓抬起右手——
还没有彻底伸出去,那只小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有力地包裹住,同时,一阵湿润的雾气弥漫开来,朱莉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别害怕,这是……爸爸的美梦。”
一扇大门被用力推开,画面中的金发碧眼女子惊讶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苍白,见到来人,立即举起手中揉捏把玩许久的白色虫蛋:“看!这里面的小人还会动!”
“……快放下它!”
男人紧张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一双大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抬手,粗糙指腹轻轻碰了碰虫蛋。
“咕噜”一下,虫蛋非常给力地晃了晃蛋壳,似乎在积极给父亲回应。
”看看看!它又动了!不是说虫蛋得好几天之后才会破壳吗?它动得这么厉害,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刚刚生产完的女子丝毫没有产妇的虚弱,除了脸色略微苍白,精神简直比平时还要活跃,伸出手指还欲再试探一下。
女人的手指被另一人及时抓住,对方语气有些僵硬,似乎也觉得这话不太适合女人的情况,但还是坚持说出了口:“……你刚刚生产完,身体应该还很虚弱吧,好好休息就行了!虫蛋我来照顾就好——”
他说着,迅速将虫蛋抱到了一旁备好的婴儿床上,四周做了防磕碰处理,虫蛋放进去,总算没了提前破壳的危机。
“真小气,这蛋明明是我生出来的,摸摸碰碰怎么了?虫蛋才不会那么脆弱!”
女人虽然有些累,但远不到脱力的程度,加上多了新玩具,根本睡不着,伸手还想再戳戳虫蛋,婴儿车却被人沉默着推远,只好坐在床上抱怨。
婴儿车里的虫蛋又滚了滚,似乎在赞同母亲说的话。
男人看了,想起它刚刚还给自己热切地打招呼,忍不住道:“它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见谁都热情地往上贴,丝毫没有刚见面的尴尬和疏远,他不知道这是虫族的特性,还是罗娜本人特有的性格。
“废话!我生的孩子不像我像谁?”
罗娜听了,不止没有反驳,还十分赞同男人的话,连带着对虫蛋都喜爱了几分,决定不去骚扰里头可怜巴巴的小人了,眼珠子转了转,笑容甜丝丝道:“阿诺德~你有没有给它取好名字啊~”
出乎意料的,男人回答得十分果断:“想好了,就叫罗娜。”
罗娜:“?那是我的名字!”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拥有奇迹的女人,名字带有独特的力量,继承她名字的下一代,将会拥有和她一样的奇迹。”
罗娜的奇迹,便是她那如野草般坚韧而又一往无前的性格,他希望这枚虫蛋里的孩子,也如罗娜一般,生如烈火,澎湃如歌。
……
“罗娜,你讨厌罗娜……”
朱莉的视线扫过那作为虫蛋时期的她无法看清的一幕幕,记忆复苏,感情也跟着一并苏醒,她记得他改名时的急切与愤怒。
“没有,我不讨厌她,我喜欢她。”元帅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的叹息,“——到现在都喜欢。但这不是我爱你的理由,朱莉,无论你是小罗娜还是朱莉,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朱莉,是我满怀期待迎接的女儿。”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呢?你还会爱我吗?”
朱莉感觉自己似乎钻入了牛角尖,死活要得到一个答案,哪怕这答案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她就是罗娜的孩子,是元帅的女儿,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假设呢?
元帅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而自然:“会的,一样会爱。朱莉,你是一个好孩子……”
“——是我不够好。”
金色蝶翼终于停止了颤动,收进了女孩的脊背之中,风雪中隐隐传来泣吟。
……
“三一,我们就这样等在这儿吗?”
树林里,糖水罐子等人已经和其他人一起找了过来,遥遥看着远方的雪山。
那对巨大的金色蝶翼,宛如虫星上的第二枚太阳一般,熠熠生辉的同时,让人不敢直视,仿佛靠近就会被燃烧殆尽。
这就是虫族女王的威慑力,之前在母巢里听到的声音,不过是上任母虫的残余意识,本身并无多大威力。
沈亦也在关注雪山上的动静,与糖水罐子不同的是,他对两人很有信心,毕竟通过谢惊雨分别了解了罗娜和朱莉的梦境,又和朱莉相处过,他清楚朱莉对元帅的感情。
煦蓝被他抱在怀里,沉默地注视着雪山,脸颊因失去母虫精神力而有些苍白,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恢复了红润。
他抬眸看了眼注意力集中在雪山上的沈亦,微微用力攀了攀,被沈亦下意识抱高了一点,视线终于高过肩膀,得以看到身后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谢惊雨。
因为抢夺朱莉的原因,谢惊雨被元帅的部下看到,对外沈亦解释是虫母特别行动队的人,只有他们作为任务者的六人清楚,这人一开始并不在队伍中。
但基于对沈亦的信任,所有人都一致觉得这是沈亦安排的暗牌,因此并没有多加怀疑,谢惊雨得以正大光明的露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谢惊雨微微转头,覆目的白绫恰到好处地吸引着他人的视线,使得这副惊艳外表下的漠然与残忍被全然掩盖,极大松懈了对手的心房。
不过,这一次的对手显然不会被那熟悉至极的封印吸引,他趴在沈亦肩头,用警告的视线看着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得益于两人的一体同调,所以煦蓝的表情是谢惊雨唯一能“看”到、或者说感受到的画面,他能通过身体的感受想象出煦蓝在做什么,于是很快做出回应——
红润而弧形优美的嘴唇微微勾起,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