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宋回涯取回了自己的剑,走在厅堂外,举步迟疑,背身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付有言上完香,恭恭敬敬跪地叩拜过后,无声走出门,坐在她身侧。
宋回涯摩挲着刻纹,询问道:“安葬完你娘后,你要跟我们一同下山吗?”
付有言曲张着手指,盯着自己的掌心。冻得发肿的皮肤上有丝丝缕缕的刺痛,开裂的伤口中有些暗红的血,分不清究竟都是谁的。
他看得入神,宛若没有听见宋回涯的话,良久、良久,才轻一摇头,说:“不了。木寅山庄需要有人守。我帮你看着。”
“你原先不是说,想跟我去不留山吗?”宋回涯顿了顿,亦是再三斟酌地道,“你若是想下山看看,不必担心什么麻烦。我会帮你处理好此间首尾。”
“算了。”付有言苍白笑道,“我只想陪着我娘。我本也是为了带她下山的,她若不在,山上山下又有什么分别。”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一棵干枯的老树下,仰头望着枝干间鸟雀衔泥筑成的空巢,怔怔道:“或许,从这座山庄建成开始,有些事情便已经注定了。只我在做梦。一去如梭,如今要醒了。”
宋回涯看着他挤出笑的模样,虽还是那个俊秀清明的小郎君,可如今有种山雾似的、说不清的渺远。不见初遇时那般生动的人气。
她深吸一口气,惋叹道:“你母亲……”
“我知道。”付有言不等她多说,佯装豁然道,“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是我娘自己心存死志。其实我早想到,只是亲眼见到她的尸体才敢相信。”
付有言黯然道:“这世上早有人往她身上插了无数刀,高清永、谢仲初……我,还有这荒唐得可笑的世道。你的那位朋友,不过是往她手中递了最后一刀。她不是想叫我怪你。她……”她是想叫我离开。
宋回涯萦绕着的千言万语便都沉了下去,只“嗯”一声。
付有言看着她,似也有话要说,可抿着唇角,始终不能出口。
宋回涯故作不知,沉吟着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要下山了。山下还有许多事。”
付有言提起的那口气轻轻散了出去,笑说:“那祝你一切安好。来路诸事顺畅。凡有所愿,皆得成。我就不送你了。”
宋回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付有言凝望着她背影,久久方收回视线,低下头一笑,自言自语地道:“娘,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不回头的。”
·
梁洗握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郁闷道:“他们为何要在山里挖那么多的洞,建这样一座庄子呢?”
树枝断了,她拍拍手上的泥:“从来只听说死人会埋在地下。你瞅瞅,多不吉利。”
严鹤仪冷得直打哆嗦,抱着双臂,声线低沉地道:“确实也算是半座墓吧。”
梁洗茫然道:“啊?”
“啊什么啊?你好歹也在我严家堡住过十几年,怎么这也不知道?”
严鹤仪很想敲一敲她的脑袋(),见她因受伤面色惨白㈦()_[()]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忍着将手收了回来,解释说,“当年先帝渡河南逃,为何是直奔华阳?外敌侵扰非朝夕祸患,先帝怕胡人攻破京城,掘了他魏家的祖坟,早早便命工匠在此地建造机关阵,也算是在华阳留了条退路,以免自己的骨灰将来无处安葬。十多年前,北胡强攻,先帝真带着一干财宝往南逃来,却不幸死在半道,京城最后也守下来了。这木寅山庄倒成了江湖中的一个谜团。”
梁洗唏嘘,烫嘴似地翻过几个词,最后干巴巴地道:“多不吉利啊。”
严鹤仪扫见人影从树丛后绕出来,拍了下梁洗肩头,示意她准备动身。一时间忘了她身上有伤,手上失了力道,激得后者一声惨叫。
“你怎么了?”宋回涯抬抬下巴,“走吧。”
梁洗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满肚肠都是打翻了的愧疚,难受得她脸上五官也皱成一团,纠结道:“她娘还让我给他捎句话呢。方才未抓着时机,现下觉得也不好说了。”
宋回涯问:“什么话?”
梁洗张口欲言,不料脑子空了,碰碰一旁的严鹤仪。后者无奈接嘴道:“成败由己,输赢自负。”
梁洗忙不迭地补充,以证明自己的脑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有什么,儿子,对不起。切莫回头,之类的。”
宋回涯被她这不着调的传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很快又觉得疲惫,说:“想是不说,他也会懂的。”
严鹤仪道:“世上自困者,莫非是不懂吗?即便是再粗浅的道理,圣人早就说尽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三人相伴走进机关阵,互相简短叙述了各自在山上的境遇。
宋回涯提了谢仲初的一干布置,轻描淡写地说他死在剑下。
“就那么死了?”梁洗还想拐去瞅一眼踢两脚,又怕三人迷路,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遗憾道,“便宜他了。”
宋回涯放缓脚步,觉出些蹊跷,又捋不明白。
梁洗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挑眉询问。
宋回涯严肃道:“我只觉得此行一遭,好似真叫人给算计了。”
梁洗心道谁能算得准她?她亲娘来了都得败下,但听宋回涯说得神神叨叨,跟着发愣道:“谁啊?”
宋回涯低低说了个名字:“高观启。”
严鹤仪觉得耳熟,可一时想不起,听见姓高的便意思地惊讶了下,紧张问:“他算计你什么了?”
宋回涯也不确定起来:“杀谢仲初?”
严鹤仪迷惑道:“那不是如你所求吗?”
“也是。”宋回涯反复琢磨不出个味儿来,索性抛之脑后,“罢了。那姓高的瞧着也不是个什么正经人。管他做什么。”
·
付有言绕去后院,找了两件付丽娘最喜欢的衣服,捧在手中回去前厅。半路听见一阵潺潺的水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溪边。
他盘腿坐下,将衣服铺在膝上,上身前倾,对着清澈的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
()他头顶盖着一片厚重的云(),看得久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觉微微的波纹中隐约漾出一张宋回涯的脸。
付有言伸手拨去,等着水波平缓,抱起衣服再次起身。
密集的细雪忽而打乱水面,付有言抬起头,瞳孔中落进一片细碎的雪花,冷得他闭上眼睛。
“怎么下雪了。”
梁洗走出暗室,摸了把脸上融化的雪水,也同宋回涯一般,回首望向身后的高山。
古木连空,半山为白云断去,只是在山上时,不觉自己伫立在迷雾中。
梁洗倚着自己的长刀,颤颤巍巍地道:“忘了前面还有条河呢,这可怎么办,要我游过去是没那条命了,要不你回去找你那朋友借条船?”
“等等,你们看。”严鹤仪抬手指向一处。
只见茫茫湖水上,漫漫飘雪中,黑点似的孤舟随风奔流而来。
天水是如一色的灰,两岸的山林浓荫与船头潇洒的虚影是浓淡相宜的墨色。
仙风道骨的老者立在风中,爽朗的笑声越过空寂的长空,传至覆着冰霜的山脚。
“宋小友,别来无恙啊!老道可是依约来接你了!”
·
荒寒河岸边。
昨日的人群已大半散去,仅剩三三两两的侠客守在此处,等着不知何时归来的游人。
宋知怯拍拍屁股,裤子被草地里的水汽洇湿了一块,她换了个姿势,跪坐起来,手中抓着石子霸气地拍下,见对面少年又开始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思索。直起上身,百无聊赖地冲边上人喊:“前辈,你不去找我师父,光在这里等有什么用啊?这天都亮了!还下雪了!”
周神医看着面前的火炉,上头煎着药,不满道:“你师父的事叫你师父自己做,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要留在这里看你这两个小孩儿,当我容易?”
宋知怯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她:“你这么年轻就打算颐养天年啦?”
老儒生冷哼道:“老夫没被宋回涯气死就算不错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你,还颐养天年?阎王都迫不及待要请我下去拜把子咯。”
他偏过头,瞥了眼地上的棋局,只觉惨不忍睹,拍了下额头道:“你们两个蠢得出奇的臭棋篓子,可真是棋逢对手了。这拿脚也能下个有来有回,还需要用脑子?”
少年手里捏着一块石子儿,左右游移不定。老儒生看不惯他这温吞的性格,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
石头落进歪曲的网格,少年也不恼,仰头朝师父憨实地笑了两声,说:“师妹,到你了。”
那头宋知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迈着短腿朝着岸边狂奔,挥舞着手臂亢奋道:“师父!我在这里!”
老儒生又惊又喜又怒,慌慌忙忙赶去:“那千年祸害回来啦?”!
()退戈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
:,
:,
:,
:,
:,
:,
:,
:,
:,
:,
:,
:,
:,
:,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