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的相府,位于平康坊。
平康坊,位于皇宫东南,和皇宫只有一街之隔,地理位置非常好,是长安的黄金地段。
从十王宅出发,要去平康坊,需要朝南走。
离开十王宅后,顺着宽阔整洁的街道,一路南行,非常顺利的就来到了平康坊。
远远的,就看见平康坊外面排起了长龙,一个个身着官袍的官员,赶着马车,带着仆人,赶到平康坊外面,被守卫平康坊的家丁拦住了。
人数众多,排起的长龙蜿蜒曲折,盘盘绕绕,一眼望不到头。
李渔好生惊讶:“这是春运的火车站吧?”
钱唤宁策马于身旁,听在耳里,满脸不解:“王子,春运是什么?火车站又是什么?”
李渔可没有心思为他解释:“说了你也不懂。”
钱唤宁不服气,想要问个究竟,然而李渔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他,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起平康坊外的情形,搜肠刮肚,想要找一个对标物,也就是春运时的火车站能对上。
春运时的火车站,站内人头攒动,人挤人,连转个身都困难,然而外面是提着大包小包,背着行李的农民工还在死命朝里挤,一副不把火车站挤爆不罢休的样儿。
此时的平康坊,也是这般。
区别只在于,春运的火车多为农民工,他们要赶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而来平康坊的人是大唐官员,他们带着厚礼,赶来给李林甫送礼。
从这些官员的官袍来看,紫袍不少,这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带着仆人,赶着马车,明显带来的礼物不少,然而他们不得其门而入,被拦在坊门外。
堂堂三品官员,也只有候在坊门外的命,这要是说出去,很难人让相信,然而这就是事实,李渔感慨不已:“早闻相府门槛高,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高。”
钱唤宁看在眼里,一脸缅怀:“开元年间,政令通达,不要说相府,就是一般府衙也没有门槛一说,事务必须限日而决,若有敢违者必会被严惩。这才过去多少年,就成这样了,早没有了开元年间没有门槛的景象。”
开元年间,圣人勤政,上令下达,通畅无比,朝事夕决,谁也不敢拖延。
到了天宝年间,圣人殆政,不理国事了,因而景象大变,不要说相府,就是各个府衙,也是门槛高高筑起,无钱无财莫进来。
李渔一行来到坊门前,就被一个穿着紫袍的家丁给拦住了:“你站住,去后面排队。”
按照唐朝服饰制度,紫袍是三品以上大臣才有资格穿的,区区家丁压根就没有资格穿戴,然而谁叫人家是李林甫的狗呢,高人一等,想穿就穿了,满朝文武百官,谁敢指出此事?
钱唤宁强忍着怒气,抱拳行礼:“这位是棣王之子李渔王子。”
家丁斜了李渔一眼,懒得正眼瞧上一眼:“不管你是王子还是皇子,到了相府前,都一样,得去排队。”
李渔右手一伸,一个护卫从马车里拿出一个描金红漆小盒子,递到李渔手里,李渔接过,递给家丁,笑道:“区区之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此来是办正事,不是生事,即使要生事,也不会与区区家丁生事,得与李林甫去生事,因而李渔决定钱财开路。
家丁瞄了一眼小盒子,眼里闪过不屑,作为右相府家丁,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重礼没收过?你就这么大一点小盒子,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
家丁不接,李渔只得自己打开盖子,只开一条缝,里面立时射出一片珠光宝气,漂亮极了,家丁眼前一亮,立时接过来,掀起盖子,朝里面一瞧,全是价值大涨的波斯珍珠,颗颗饱满,珠圆玉润,价值不凡。
家丁非常满意,接在手里,脸上泛起笑容:“有心了。”
侧身让开:“你们进去吧。”
“多谢。”李渔抱拳行礼。
得了好处,家丁心情不错,提醒一句:“进入相府,切忌喧哗,莫要惊忧了右相。”
“多谢提醒。”李渔再次相谢。
一行人进入坊门,正式进入了平康坊。
放眼一瞧,好多的人,人山人海,人挤人,连转身都困难,这跟春运期间的火车站没差别,李渔好生震惊。
除了坊间道路,因为有军卒把守,不准占道,还算通畅,其他地方全是人。
都是达官显贵,他们带着仆人,大箱小箱的摆放在身边,里面肯定是送给李林甫的贵重礼物。
眼巴巴的望着相府,相府就在眼前,却是不能靠近,被军卒拦着,未得李林甫允准,谁要是敢靠近,就是天大的罪过。
更神奇的是,如此多的官员,竟然安静异常,没人敢喧哗,甚至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李渔一行,顺着坊间大道,朝西侧行去,没多久,就来到相府前。
李林甫的相府占地不小,大约四分之一平康坊大小,这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整个平康坊都成了他家的。
甚至于,平康坊外面,也是相府的范围。
“谁让你们来的?”一个身着紫袍,头戴折上巾的管事,看着李渔一行到来,脸色不善,沉声喝道。
钱唤宁脸色不太好看:“这位是棣王府李渔王子,你休得无礼。”
管事斜眼瞥着李渔,傲气十足:“这里是相府,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孙,到了相府,都得老老实实,我让你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渔右手一伸,有护卫递上一个描金红漆盒子,比起适才送给家丁的要大上不少。李渔接在手里,递给管事,笑道:“一点波斯珍珠,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波斯珍珠?”管事有些不敢相信:“自从大食与大唐在西域大战始,波斯珍珠价钱飞涨,等闲难以得到,你没诳我?”
李渔笑容不减:“是真是假,大人一瞧便知。”
大人二字,说得管事很高兴,颔首,接在手里,掀起盒盖一瞧,一片珠光宝气,端的了得,脸上泛起笑容:“算你有心了。你此来,是求见右相,想要营救棣王吧?”
作为相府管事,眉眼通透,猜到李渔来意,并不稀奇,李渔颔首,送上一个顺手马屁:“大人慧眼,一语中的。”
管事对波斯珍珠很满意,也就多透露一点小道消息:“棣王这事,是圣人钦定的,右相也不能违了圣意,此事很难。”
钱唤宁听在耳里,急在心头,就要说话,李渔右手轻摆,阻止他,对管事笑道:“还请大人通禀。”
管事站着不动,颇有些为难:“不是我不愿通禀,而是此等区区小事若是惊动右相,我怕右相罚我。”
区区小事?
堂堂皇子的生死大事,在相府管事眼里,不过是小事而已。
这太让人气愤了,然,这就是实情。
李林甫胆大包天,和武惠妃联手,废掉了前太子李瑛,如今更是和太子李亨斗得不可开交,他一心想要废掉太子李亨,因而在他眼里,棣王李琰的生死,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
钱唤宁气愤不已,脸色难看,就要发作。
李渔摆手阻止他,冲管事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涉及皇子,是皇室中的事情,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所能比。右相要不要见我,这得由右相决断,你竟管去禀报,右相不会罚你。”
管事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