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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喝声如同雷霆轰地,声威不小,瘫在地上的段朴仿佛那是在冲自己发泄怒火似的,浑身哆嗦。
杨铦眼前一亮,圣人如此大火气,李林甫肯定不好受,是时候给他来一下狠的,从李林甫手里分些权力出来。
嗯,最好是让李林甫罢相,自己当丞相。
郭千里依然装死。
李琰心中狂喜,脸上不动声色。
高力士不再装死了,眼睛瞄着李林甫。
李渔目光落在李林甫身上,坏坏的笑着。
李林甫匍伏在地上,态度诚恳之极:“臣知罪,臣知罪。”
圣人来到李林甫身前,离李林甫极近,光着的大脚趾都碰到李林甫的鼻尖了,喝问道:“你该当何罪?”
李林甫立时回答:“但凭圣人处置。”
圣人冲天一声咆哮:“滚。”
“遵旨。”李林甫一个响头磕下,站起身来,欢天喜地,就要离开。
杨铦一副见鬼的天情,这就完了?
这可是矫诏,何等大罪,圣人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有没有天理?
郭千里好生震惊,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震惊消失,接着装死。
段朴震惊得都不知道颤抖了,心中升起希望,自己是不是又能活命了?
高力士太了解圣人了,太清楚为何如此处置,一点不意外,一副应当如此模样。
李琰满脸见鬼的表情,不管不顾,冲圣人质问道:“右相如此重罪,圣人不问罪,还有天理么?”
这话问到杨铦心坎上了,微微颔首,要不是碍于圣人威重,肯定是出声声援了。
“逆子,你枉为皇子,竟然牵连巫蛊事件,这事还没有完呢,朕得重处。”圣人眼睛一翻,怒气上涌,对着李琰就发作出来了。
李琰傻眼了,明明我才是受害人,你不顾父子之情,把我关进鹰狗坊里,让我丢尽了脸面,还被李林甫当作工具人,用来构陷太子,你对李林甫的处罚如此之轻,对我是如此之重,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遭受的屈辱又涌上心头,想要质问圣人一番。
李林甫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棣王你如此作死,谁也拦不住你了。
高力士看在眼里,想要为李琰开脱一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这心思掐灭了。
杨铦看出事情极为不妙,李琰肯定要倒血霉,忙后退两步,离李琰远点。
郭千里不再装死,瞄了李琰一眼,很为他可惜,然后,接着装死。
段朴哪敢相信,事情竟然还能有如此反转,心中一阵狂喜。
果然如此,圣人还需要李林甫这条狗为他办事,不然他没法愉快的玩耍杨贵妃,李渔在心里暗叹。
李林甫不顾圣人明旨,进行矫诏,不审李琰巫蛊事,而是构陷太子,这让圣人极为不喜,因而圣人抽打李林甫两记,这是给他涨涨记性。
打完了,就让李林甫滚蛋,不会再责罚了。
莫看李林甫是千古有名的权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然而他在圣人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李林甫死在宰相任上,按照礼节,当以宰相之礼安葬,然而圣人只是赏他一口小棺容身,以庶人之礼下葬。
堂堂宰相,落得如此下场,不就是狗吗?
更重要的是,好狗难找。
象李林甫这样懂自己,又有办事能力的狗,真不容易找到,圣人不会再处罚他了。
李渔扑将上来,抱着圣人左腿,声泪俱下:“皇祖父,您把父王关进鹰狗坊里,让父王遭受千古未有的屈辱,如此不义之事,哪是亲生父亲能做得出来的?还是不是亲生骨肉?还是不是父子?”
屈委得很,仿佛有着无尽的怨气似的。
杨铦又退开两步,得离作死父子二人组远点,不然会溅自己一身血。
段朴站起了身,李渔父子二人作死,自己肯定能逃过一劫。
郭千里眼里快速闪过一抹激赏,立时压下,还是装死。
高力士好生诧异,李渔也太会抓住机会了。
李林甫心头狂跳,在心里大呼一声要糟。
圣人脸有愧色。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人乎?
圣人把李琰关进鹰狗坊里这事,的确是欠思量了,哪有亲生父亲让亲儿子遭受如此屈辱的道理?
就是昔年一日杀“三庶人”,圣人也是说杀就杀了,也没有让他们遭受其他的屈辱。
李渔左手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之状,看着李林甫,骂道:“定是右相蒙蔽圣听,圣人一时误信右相鬼话,这才做出如此狂悖之事,有如此‘不义’之举。”
不义二字咬得特别重。
圣人听了李渔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若圣人把李琰圈禁在宗人府,自然是名正言顺,无人敢说什么,而他偏偏把李琰关进了鹰狗坊,这是亲生父亲能做出的事情么?
因而落得不义之名是板上钉钉,必然的。
听了李渔的话,圣人在心里大呼深得吾心,自己不能背上不义之名,得找个替罪羊。
目光在众人身上快速扫过,他看着谁,谁就是心惊人肉跳,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高力士,不合适。
杨铦,更不合适。
若是让杨铦当替罪羊的话,贵妃肯定不乐意,贵妃不乐意了,就不能让自己愉快的玩耍,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段朴?
他小小中官,配么?
郭千里?
区区军曹,不配。
李林甫?
大小长短,正合适。
你不背黑锅,谁来背?
不,应当叫为朕分忧。
目光最后落在李林甫身上,再也不移开。
若是开元年间的圣人,自是不会做出这样甩锅的事情。那时候的圣人,他会把所有的责任揽下来,绝不推诿。
可惜,这是天宝年间的圣人,虽然还是那个圣人,然而有些东西已经大为不同了。
李林甫目光在李渔身上一扫而过,在心里大骂李渔不是东西,你不说其他的,咬死了“不义之名”,提醒了圣人找替罪羊,圣人一定会找我。
李琰被关进鹰狗坊这事,与我没有半点干系,怎么圣人就找上我了,要我当替罪羊的意思如此明显?
李林甫恨不得长有一对翅膀,立时飞走了。
然而,他偏偏还不敢。
以李林甫在唐朝政坛摸爬滚打数十载的丰富经验,若他当了替罪羊的话,李渔必然还会有后手,肯定不会好受。然,若是不当替罪羊的话,自己就是恶了圣人。
一时间,一向果断的李林甫也是为难了,犹豫难决了。
圣人看着李林甫,已经很不满了,让你背口黑锅,不,为朕分忧,怎么就如此为难?
李渔一脸迷糊,仿佛他犯了天大的错误:“难道我想错了,此事不是右相蒙蔽圣听,而是皇祖父糊涂了,六亲不认,心如铁石,不怕皇室尊严受损,不怕皇家脸面扫地,不怕自己受牵连,被人骂为狗爹,把父王关进鹰狗坊?”
越说越恶毒,圣人听在耳里,看着李林甫的目光不再热切,而是恢复了温和。
李林甫只觉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他无法升起反抗之心,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扶地,额头触地,请罪:“臣罪该万死,行此不义之事。”
圣人心中满意极了,当初选中李林甫当狗,真是太有眼光了,没有看错人,他能为朕分忧,却是满脸怒容:“好啊,右相,你竟敢起如此不良心思,你可知该当何罪?”
李林甫态度极好:“但凭圣人处置。”
圣人俯视着李林甫:“你虽然用心险恶,使朕骨肉相残,然念在你多年忠心的份上,夺了你晋国公的爵位。”
又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区区爵位,对于李林甫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有也罢,无也罢,都一样,他既不缺权力,又不缺财富。
李林甫心中大喜,果然圣人还是向着自己的。
嗯,我给圣人背了黑锅,圣人对我的宠信会更进一步,可以拿到更大的权力了。
然而,李渔不给他机会:“右相,这可是骨肉相残,不义之名,千古骂声,你也做得出来?幸好,圣人大度,略示薄惩。可是,右相,你能记住今日这薄惩么?你如今大权独揽,既是右相,又是尚书左仆射,集两大相权于一身,位高权重,今日矫诏做出使皇子反目骨肉相残这等狂悖之事,他日会不会谋逆?”
圣人不满的瞪了李渔一眼。
李林甫并不在意:“王子,你休要多言。我对圣人的忠诚,天下皆知。”
“忠诚?你说这话也不怕刮风下雨打雷天么?”李渔冷笑道:“有谋逆之心而又大权独揽者,总是如此说。王莽说过这样的话,纂了汉朝;杨坚说过这样的话,纂了周。右相既是宗室,又大权独揽,根深蒂固,若要谋逆,‘名正言顺’啊。”
名正言顺四字咬得很重。
圣人脸色微变。
李林甫在心中暗呼不妙。
“前朝皇室与杨素皆是弘农杨氏中人,因而前朝皇室视杨素为自己人,重用他,恩遇无双,然而第一个反隋的却是杨素长子杨玄感。杨玄感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都是宗室中人,杨坚父子坐得江山,为何杨玄感坐不得?因而杨玄感就有了非份之想。”李渔又道:“右相,你身为宗室中人,占有大义名份,又大权独揽,位高权重,势力极大,比起当年的杨玄感有过之而无不及,右相想要做第二个杨玄感,未必不可能。总之,还是‘防着些’好。”
“竖子,闭嘴。军国大事,岂容你信口雌黄。”圣人冲李渔喝斥。
李渔态度好极了,真诚受教:“是是是。”
圣人冲李林甫笑道:“右相,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朕自是信得过你的。然,你年事已高,精力有限,让你再国事操劳,朕于心不忍,自今以后,你就专心右相之职,尚书左仆射一职你就不必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