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李渔身上,心情不同,眼神也不相同。
太子很意外,李渔在圣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低啊,明明圣人已经着恼了,竟然制怒,想要听听李渔的办法。
然而,李渔不可能有办法。
李琮不信李渔有办法,然而圣人不予计较,李渔就逃过一劫了,不错。
李琬也是如此想的。
李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韦妃心情就复杂了,既有为李渔逃过一劫的喜悦,又有些遗憾,这小子不是个东西,竟敢拒绝我的好意,就应该让圣人对他出手,让他吃足苦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渔神神在在,坐在座位上,梗着脖子不去,仿佛生气了。
圣人也是意外,语气和缓了些:“过来。”
太子更加意外了,圣人竟然如此迁就李渔,这是听了李渔的鬼话所致。然而,一旦李渔没有办法,露了馅,圣人的怒火也会更大。
不说别的,光是余焰就足以把李渔烧成灰烬。
李琮也是如此想。
李琰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在心里大骂李渔不是东西,太不会抓住机会了。
李渔还是坐着不动。
圣人脸色一沉:“来。”
李渔依然坐着不动。
圣人目光不善,眉毛一立,眼睛一瞪,即将喷发滔天怒火。
场面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李琰咬牙,真想蹦起来,打死李渔。
圣人面前,也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
李渔一蹦而起,跑得飞快,飞奔至圣人面前,腆着脸,陪着笑,笑嘻嘻:“祖父,您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圣人原本满腔怒火就要发作了,然而看着李渔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儿,祖父祖父的叫得好生亲热,一腔怒气再也发作不得,给憋回去了,右脚抬起,朝着李渔屁股踹去,笑骂道:“臭小子,就会调皮捣蛋。”
李渔一蹦,灵巧躲开,得意之极:“祖父,您踹不着,踹不着。”
圣人突然觉得与孙儿玩耍也挺有趣,不断飞踹,李渔不停闪避。
切莫以为圣人已经是六十二的老男人了,就以为他身手不行,相反,他的身手非常好,极其灵活,一脚踹来快准狠,李渔虽然正值年少,身手了得,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祖父二人,一个躲,一个踹,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太子看在眼里,好生惊讶,圣人高高在上,不敢触碰,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孙,个个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老实得不得了。
没有想到,李渔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让圣人好生欢喜,与孙子逗乐了。
如此情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太子的记忆都模糊了。
不仅太子有如此想法,李琮李琬李琰李璘张洎他们无不是如此想的。
圣人突然觉得,弄孙为乐的乐趣,不比玩耍杨贵妃差,兴致大起,和李渔戏耍起来。然而,毕竟上了年纪,过了一阵,有些气喘嘘嘘,停了下来,冲李渔招手:“走,随祖父来,给祖父好生说说你的主意。”
李渔吹牛:“祖父,您就竖起你那尊贵无比的耳朵,好生听着便是,包准让您大开眼界。”
吹牛还不忘了拍圣人的马屁,圣人心情大好:“那祖父就等着了。”
圣人在前,李渔在后,朝东池旁的一间房屋而去。
陈玄礼用丝巾把手上的油脂擦拭干净,站起身来,抓起陌刀,紧握在手里,大步流星而来,走在李渔身后。
李渔只觉这不是人,而是一头凶兽,盯一了自己,汗毛乍起,扭头道:“龙武大将军,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陈玄礼以抱歉的口吻道:“王子当知,这是法度。”
他是天字号大保镖,圣人去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而且距离不能太远,要保持合适的距离。
圣人在前,李渔落后圣人一个身位,陈玄礼在李渔身后,三人朝不远处的间精致精巧,美仑美奂的房屋而去。
来到屋前,李渔很狗腿的快步上前,越过圣人,推开门,朝屋里一阵打量,是空的,没有人,不可能有危险,这才侧身让到一旁,笑嘻嘻的道:“祖父,您请进。”
对李渔的知机识趣,圣人很是受用,笑道:“臭小子还是有点孝心的。”
李渔不满,嚷道:“祖父,您这什么话呢?我对您的孝心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圣人翻个白眼,不理睬这个脸皮比长城倒拐还厚的孙子,径直进屋。
李渔跟着进屋,陈玄礼提着陌刀进来,扫视一阵,没有问题,这才提着陌刀,出了屋,关上门,站在门口,如同天神似的。
太子他们很好奇,想要过来,然而看着陈玄礼生人勿近的样儿,只得息了此等心思。
李渔扶着圣人,来到一张宽大精致楠木制成的高脚交椅前,请圣人就坐。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圣人身旁。
祖孙二人离得如此之近,说话也方便。
圣人对此很满意,问道:“如今可以说你的办法了吧。”
李渔重重颔首:“祖父,你得谅解孙儿啊。讲真的,我这计太狠毒,我怕说出来被人骂,所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狠毒?”圣人才不在乎:“华夏周边,异族林立,不狠毒,大唐岂能把这些异族灭族的灭族,降服的降服?”
唐朝,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灭国最多的王朝,被唐朝灭掉的国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而铸就了唐朝的辉煌,唐朝成为梦幻王朝,为无数后人赞颂。
所以,圣人对狠毒二字才不在乎。
李渔笑道:“祖父,您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我这办法,只需要花钱就能解决。”
“花钱?”圣人很是意外:“花钱就能解决的话,倒不是问题。大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真能用钱解决问题,不过是区区小事。”
口气大得,可以把牛吹飞到天上去。
然而,还真没有吹牛皮。
谁叫圣人开创了开元盛世,虽然圣人殆政了,已经不复开元年间的盛况,但也差不了多少,依然是“稻米流脂粟米白”的盛世景象。
唐朝,前所未有的富裕。
李渔在心里腹诽,你这牛皮吹早了,若是不殆政,没有安史之乱,开元盛世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你无论如何吹都不为过。
嘴上却道:“那是,谁叫祖父非凡了得,开元盛世超过了贞观之治,更是超过了汉武盛世,文治武功,达于巅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圣人被他的马屁拍得很舒坦,笑呵呵道:“臭小子,休要胡乱吹嘘。说吧,你的主意是什么?”
你是巴不得我一通狂吹吧?
若是在开元年间,你说这话,我自是信的,那时的圣人不喜听拍马屁吹嘘的话,只想看到官吏们做实事。
如今嘛,是天宝年间了,圣人还是那个圣人,然而又不是那个圣人了。
李渔道:“祖父,只要大唐军队解决了契丹大军,让其大军不能复聚,其残部必然逃散,散布各处。如此一来,出动大军进剿,不划算。不进剿的话,过段时间,又会复起。因而,朝廷非常头疼。”
圣人重重颔首。
李渔出主意:“在解决了契丹主力后,朝廷可以悬赏,号召大唐子民前去杀契丹。不论何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提着契丹的头颅,就能领赏。”
圣人眼睛猛的瞪圆,满脸惊容,脱口而出:“真是一条恶毒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