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勒扯开领口,单手摁着面红耳赤的沈常安,他抬起眉眼冲等在门外的阿珂道:“告诉梵音,今晚我不过去。”
阿珂领命,拱手后踩着积雪走了。
沈常安热出身汗,喘着气看向阿古勒:“解铃还须系铃人,梵音既是领主送来的,就得让领主不得不开口把人领回去。”
五指抓紧软垫,虎皮毛在指缝间变得纷乱。
“你若是……若是舍不得,那这眼线怕是再没机会走了……”
阿古勒握着他的脖子强迫坐起身。
沈常安缓了口气:“领主巡视,你定是要设宴款待。可偏偏你又拒了攻城令,此次宴席怕是不会有好脸色。你全然受着,做小伏低,而后佯装受了委屈找梵音诉苦。他如果喜欢你,就会帮你去向领主求情……届时下些猛药,嘶……”
阿古勒握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收紧,一张脸满是厌恶鄙夷。
沈常安抓住阿古勒的手:“借梵音的身体让领主做些对不住你的事,事后不仅能把人带走,还会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再给你塞些封赏。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阿古勒甩手把他扔在床上,恼怒地坐起身披上衣服。
“沈常安……看来我是看错了你,你不只奸诈还心思歹毒。”
沈常安衣衫凌乱,他扯过外衣缓慢披上:“夺权本就残忍,难道最终你只是想将领主关押而非斩杀?即是要夺领主之位,那领主便也成了你的敌人。你要是下不了手心生同情,还不如直接向他们投降,继续当你的马前卒誓死效忠。”
阿古勒转头,伸手拽住沈常安还未来得及穿戴齐整的衣领:“我可以不要封赏,你只需把人送走即可。给人下药这种下作手段,我若是做了,又该如何让我的手下们看待?”
沈常安浑身无力,说话时还带着虚喘:“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效劳。可若是错过了时机,不但人送不走,将来还会反噬。”
他用阿古勒的话反堵回去:“何况众人已经知道,你阿古勒夜夜要我沈常安侍寝。怒火已然激起,你以为梵音的恨还有转圜余地?即使你现在下令将我处死,梵音对你也依旧会心生隔阂。谁又能知道,将来你阿古勒的床上,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谋士?”
阿古勒的紫瞳满是寒气,伶俐得好似利刃,让人胆寒。
精于算计善用奸计之人他最为厌恶,可偏偏,沈常安的方法却最为有效。
此人就好似一碗有急效的毒药,可短期用之但绝不可长留。
他松开抓着的衣领,沉默不语。
阿古勒坐下来,动作利落地系着腰绳。
他倒是不愿与沈常安整日为伍,可此人为了帮他险些在雪地里折了性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拉过被褥在沈常安睡过的地方重新躺下。
“说下去。”
“咳咳……”
沈常安跟着躺进被窝,有阿古勒在,这冷飕飕的地方倒是暖得人身心舒畅。
恶事说完了,自是要再说说益事:“你拒了攻城令,领主自是要找他人替你,而手下能用的无非是其余二首。若是此时,你能通过眼线反向告知伽兰的撤军之计,那坚持要攻城的领主,自然而然会让两位兄弟心生隔阂。矛盾一旦开始就会永无止境,而在此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收起锋芒。”
“至于伽兰,屡次被攻不胜,又多为以少胜多。好不容易想出一招虚假的空城计却还不能让鱼儿上钩。不出一年,将士们士气锐减,百姓抱怨赋税。届时你也已经夺得兵权,此时起兵,那伽兰定会不攻自破缴械投降。”
阿古勒拧起眉宇,沈常安说得在理,可仔细想来却多是对西麟不利。
自古两国交战,最忌讳的便是内忧外患。挑拨之计凶险,如若中途被人告发,那伽兰起兵攻来,即便他雄兵十万也未必能招架得住。可若是成了,所有事情的结果于他皆是好处。
沈常安侧过身,被窝虽暖和可手脚还是忍不住发抖。
阿古勒拉过他的手,握了握,那包着纱布的手掌没什么热气。
沈常安不可长留,但如今还有用,绝不能轻易死了。
他转过身,揽臂把人抱进怀里,单手握着其双手帮其取暖。
沈常安没再进言。
只是忽然明白,那身为眼线的梵音为何会对阿古勒动心。此人,绝不可过于靠近。
【作者有话说】
谢谢绝色烟柳满皇都小可爱送的鱼粮!(づ ̄3 ̄)づ╭~
第0010章争宠(四)
阿古勒拒令第二日,领主便沉着脸来营地巡视。
手下的士兵们忙着杀鸡宰羊准备宴席,还特意搭建了可同时容纳五十人的大型营帐。
多数士兵佯装疲惫,至于受伤,藏在衣袖里领主也不会让人脱了衣服检查。只要与领主接触的几位大将身上带伤,此次巡视倒也能蒙混过关。
重要的是,去迎接驼队的狼群还没回来。屡战屡胜的宝贝不在,此时去攻城,于阿古勒而言确实不妥。
沈常安坐在阿古勒的毡包内休息,听外头为宴席忙碌的士兵来回行走。
门前积雪踩得稀碎,只剩一堆没草的秃泥。
冲天篝火堆了好几处,一群人在篝火边围成圈,用西麟语唱着牧民小调。
没有乐师,几位将士便拿来牛皮鼓,一样拍打出动听乐曲。
唱歌的多为妇人,跟着舞蹈和拍鼓节奏高歌,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死气沉沉。
草原上的人多喜欢佩戴银饰,跳舞时,那繁杂的饰品碰撞,丁零当啷地平添许多风情。
沈常安在这名为部落的军营里见惯了男人,突然响起女声不禁觉得悦耳,那烦躁的心绪也好了不少。
他把缠着双手的纱布拆去,已经吸收药膏的皮肤生满了冻疮,在温暖的毡包待久了,又痒又疼。
他扶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帘前把厚布掀开。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变黑,冲天篝火把营地照得通红,纷飞雪花还未落地就化成了水。
领主所在的大型营帐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看样子,拒令一事应当是过去了。
对阿古勒有气是一方面,可战场之事需要考量的事实在太多,真要因疲乏而打了败仗,那未免也太冤了些。
沈常安拢了拢白狐裘,踩着一地泥泞往巫医居住的毡包走。
催情药得在大伙喝高时下,且由他这个首领新宠动手。即便之后被人捅出来鞭策谩骂,倒也能说得通。
为了争宠,嫉妒之下向宠姬下药,如此盘查起来,那梵音也只会恨他而不会恨阿古勒。至于领主,更不会想到阿古勒想送走眼线这一层,就算想再送其他美人过来,也要考虑一下他这位新宠的心狠手辣。
毕竟谁也不想把辛苦调教的人,一次次送入虎口。可如此一来,他沈常安的路只会更难前行。
巫医的毡包亮着灯烛,人不在,该是喝酒去了。
整个毡包里除了睡觉的床外全是置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