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指挥大军在江边扎营。
沈常安双手被缚,绳子的另一端挂在阿古勒马上。
行军十里,他几次撑不住昏死过去,身体便被拖着前行,伤痕累累。
等到了扎营点,四肢已经冻得麻木,光是站起来都困难。
此刻阿古勒忙着指挥将士,他便得空蜷缩在匍匐休息的战马身侧。
沈常安搓了搓通红的手,往手里喝了口热气,吃力地将身上狐裘拉拢。
他侧靠着马腹,耳边尽是被军靴踩踏积雪的咯吱声。
峡谷内不善群战,伽兰军虽设了前后陷阱,却不会马上进攻。想来是受大雾影响,想用持久战,将西麟军困在峡谷内,等耗尽干粮再进来收缴。
这么做的好处是西麟军不会马上死,可坏处是,军队带进峡谷的粮草缓不了几日。
阿古勒的议事军帐很快被支起来,阿珂点了盆炭火,几位首领跟着阿古勒陆续进入营帐议事。
为防止子穹气急下直接杀了沈常安,阿古勒让较为稳重的黑格出去提人。
沈常安被拖曳进来,整个人冻得发抖。
他看了眼营帐中被摆好的峡谷沙盘,穿过众将领,抖着被捆缚的双手,缓慢地将中间路段抹平,而后抓了把黄沙,重新补充完峡谷地图。
等将江河对岸的情况描摹完,才颤抖地将一面代表西麟军的旗帜放到群山之间。
沈常安:“峡谷内总共有两条路,以西麟为出发点,分为左右两条直线。战事最初,应是从血池旁的荒地,与伽兰军一路打到峡谷入口。”
他伸出被冻红的手指,朝着那靠近西麟边境的群山凹陷处比划:“伽兰军佯装被打得节节败退,一直被逼进峡谷右侧的路段之中。此时两军耗时一天一夜,定是疲惫不堪,若要休战,西麟军定会选择左侧峡谷扎营休战。”
沈常安这几日并未亲临战场,可说到两军交战竟是半点儿没有差错。
何止是通敌报信,怕是这场诡计皆出自沈常安手笔。军队被打到哪儿,在什么位置后退休战,竟是算得分毫不差。
越是如此,此刻营帐中的众将领便越是痛恨。
沈常安无视众将视线,继续说道:“只要西麟军进了左侧峡谷,与西麟军对战的伽兰首军,便会派出首军一队,携带伽兰所剩的全部炸药,跟随距离西麟军一公里之处。”
有首领气地瞪眼:“首军一队?你的意思是,今日那大雾对面,伽兰军不过千人?”
沈常安始终垂着眉眼:“是。为引诱西麟军进入峡谷,其余伽兰首军,会在右侧峡谷内扎营燃火。”
那问话的首领气得大骂,恨不得即刻就将沈常安斩杀。
子穹:“难怪能在江对岸看见火光。”
沈常安:“首军一队,做好了与西麟同归于尽的准备。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定会点燃全部火药。”
子穹:“他娘的,如今算是,让那该死的火药,埋在了我军与援军之间!”
如此一来,即便放信鹰通知援军,萨娜父亲的军队也只能隔岸观火。粮草送不进来,援军无法与大军夹击首军一队。用千余人逼得六万大军被迫退进峡谷,实在是阴险狡诈!
如今那火药距离西麟军不过十里,等首军一队与休整好的伽兰首军会合,再打进来,一路将西麟军逼退到峡谷深处,两面夹击,西麟军哪儿还有活路可言?
“沈常安,你可当真是好算计!”子穹恨得咬牙切齿。
相比较众将士,阿古勒倒是冷静。
“如今我军立在峡谷正中,两军沙盘未显露之处。”他看了眼沈常安新布的地形,峡谷左右两条路,唯有眼下这个地方,江河对岸未有阻隔山脉,“你说的良计,可是渡江?”
沈常安在插着西麟军旗帜的地方,用手指画了条线,线的末端直通峡谷右侧,也就是现下江河对岸,距离伽兰首军扎营休整的十里处。
“三日后,伽兰首军便会与首军一队会合,届时定会进谷。西麟军,便在此刻弃械渡河。”
子穹的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说什么?你要我们渡冰河还弃械?你是不是疯了!?”
沈常安肯定道:“不光要弃械,还要将丢弃的东西扔进江里。”
【作者有话说】
十里等于五公里,正常成年人行走,大概要花七十多分钟,负重前行的话会慢一点。大军人多,且有不少粮草重器,会再稍微慢一丢丢,粗略估计大概两个半小时。
PS:我想了一下,还是稍微整合一下画个清楚点的地形图,到时候把行军路线以及计谋路线都放微博,会看得比较清楚。
下章放感情哈~~不急不急~
第0044章兰原之战(四)
“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
子穹转而朝着阿古勒拱手,“领主,我认为还是该与首军一战,我就不信,他们剩下的火药能杀我方半支军队。”
不等阿古勒开口,沈常安便道:“打仗不是赌博,由不得你信不信。三首夺了金雾的硝石矿,他们没了赚钱的宝贝,总不能亏得连本金都不剩。金雾虽与伽兰对战过,可他们更在乎的是物资钱财。伽兰需要火药,金雾手里仅剩的硝石矿,不能卖给西麟,剩下的还能卖给谁?”
众首领挤在狭小的议事营帐里,一个个高大魁梧,有几个站直了头都要撞上帐篷顶。一群人血战完又沿途行军,身上皆是难闻的血腥气。
沈常安咳嗽一阵,有些呼吸不畅。
他晃了晃身形,踉跄着扶住沙盘,气息不稳地说:“江面虽宽,但结了冰的水流没有那么湍急,只要不触暗流,可以安全渡江。至于要把弃械丢到江里,是为了……”
沈常安实在站不住,连着几日赶路又被战马拖行,现下饥寒交迫浑身无力,话说一半,便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阿古勒握紧拳头,随即挥挥手,示意众将士出去。
阿古勒:“伽兰首军不会这么快进攻,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议。”
将士们看着沈常安,一个个皆皱着眉宇。可眼下进入死局,留沈常安一命说不定还真有一线生机。一个背叛的人却杀不得,实在是让人烦躁恼火。
子穹一步三回首,想劝诫阿古勒,可又觉得此刻的阿古勒谁的话也听不进。最后只好作罢,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营帐的帘子开了又合。
沈常安缩在沙盘后,冷得直抖。
阿古勒走到沈常安身前,蹲下身,好似猎豹一般瞧着他。
“既是决心要杀我,又何必现在来救我?倒不如让我死在峡谷里,到死都不知道是你沈常安动的手。”
沈常安裹紧身上狐裘,这会儿帐篷里有了些暖气,狐裘上的积雪化成水,渗进衣服里,只觉得寒冷刺骨。
阿古勒见人不吭声,恼怒地一把拽起沈常安衣领:“说话!是谁逼的你?又是谁派你来献的诡计?若要我西麟败落,即便你不出现我们也已成死局。”
他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