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的属下送来了一车烂果。
三皇子不明白沈常安何意,便挥手让下人将烂果子撤走。
下人面露为难,慢悠悠地递上一本写有价格的账簿。
“殿下,那沈四说,这果子原是冠生送去特使府。也没说干什么,想是为了给西麟送礼一事。”
三皇子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这种事让底下人处理即可。”
实在也是心烦,一时间没想到冠生是谁的人。
下人小心靠近,在三皇子耳边提醒:“那可是冠生。”
三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冠生本是受四弟扶持才起来的皇商,也是因着这个冠生,才撤走了他的提刑司权。
“把账簿拿来。”
下人这才把沈四送来的账簿递给三皇子。
账本本就不对,自是越看越乱,明晃晃的文银数额,远超出送来的一车烂果。
“这写的什么东西?分明是胡编乱写!”三皇子懊恼地将账簿扔到地上。
可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东西原是送到特使府的,这账簿的收受人记得也是沈常安。
四弟把这样一本账簿送到特使府陷害,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三皇子招了招手,示意下人把账簿捡起来。
他把账簿捧在手里继续翻看,随即便在账本的后几页发现一处夹层。夹层被拆过,里头的东西顺势掉了出来。
他把叠起的纸打开翻看,记载的竟全是关于他近几年收的黑银,其中自是有云海轩。
一股寒意自脊柱而上,凉得他浑身战栗。
夹层的信上没有落款,但言辞恳切悲愤,皆是百姓怨恨。
他将纸张握拢,暴怒地在桌上捶了一拳:“沈常安!!!”
三皇子气得眼眶充血,手抖地指着送来账簿的下人:“去,把崇淼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提携上来的冠生,究竟有多大能耐!”
下人听得一惊,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匍匐着满脸冷汗。
“四殿下,进宫了……”
三皇子怒火中烧,言语间哪里还有往日风范:“这时候去宫里做什么?”
下人怕得发抖:“听,听闻,是沈特使与陛下商谈西麟送礼一事,没多久陛下便传召了四殿下。”
三皇子面色煞白,而后明白过来:“糟了!”
四弟给沈常安下套,为的就是借众臣对沈常安的怒,随便找个理由给人降罪。可如今云海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四弟这时候在殿前提起,沈常安定会借题发挥!
【作者有话说】
谢谢青花鱼8723799小可爱送的鱼粮!感情的部分得稍微放一放哈,要憋个大的~
第0059章黑吃黑(九)
崇宗帝疲乏得很,靠坐在雕龙画凤的长椅里,时而抬手抚额,时而闭目养神。
实在是年岁大了,再也禁不住敲打,说不了两句便得休息一阵。
大殿之下跪了一片,仅剩上报案情的提刑司朔羽拱手站着,细说着近期云海轩命案。
朔羽:“云海轩本是间酒楼,但经微臣查证,实乃一间赌坊。其中,被迫买卖人口一百六十八人,逼良为娼一百七十四人,至今,以此牟利共计三万两黄金。”
云海轩究竟是做什么生意,大伙心知肚明,平日里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偏偏闹出了人命,还与皇亲国戚扯上了关系。
这明面上是在就事论事,可实则是在细数三皇子手下的黑色账目。
朔羽面色微沉,朝堂上文武百官已退,仅剩几位朝中重臣,显然是要当成家室来判。
他继续说道:“经查证,云海轩的赌坊生意不仅牵扯伽兰,还有几本记录与他国来往的不明收入。”
朔羽将一本搜刮来的账簿递给下来接应的曹公公:“其中,便有收购火药,以高价售出的账目。”
他拱手道:“伽兰连年征战,百姓赋税暴涨民不聊生,国难当头,云海轩不仅买卖人口还私下收购火药,发国难财。臣以为,这云海轩除人命案外,还应当彻查幕后之人。”
若只是赌博来牟利怕是很难触动崇宗帝,唯有说到国难,才容易牵动帝心。
眼下对于伽兰而言,最为耻辱的一仗莫过于兰原之战。打了败仗尚且不提,如今,这败仗的根本竟是源自伽兰的国根败坏,如何不气?
而最为耻辱的,乃是这败坏的腐根,竟是由一名西麟人查出来,而后明晃晃地拍在了大殿之上。
崇宗帝接过曹公公递上来的账簿,不过草草翻了几页,便觉得两眼发黑。
曹公公急忙上前搀扶:“陛下,莫要伤了身子。”
崇宗帝失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怒火。
他抄起手中账簿,用力地往大殿下砸了过去。
那账簿擦着玉石台阶,好巧不巧地滚到了跪着的四殿下面前。
四殿下崇淼跪伏着,哪里敢将头抬起来。
他本是来状告沈常安的,又怎知道,来得这般不是时候!
太湳讽子面色凝重,见事态局面于他而言一片大好,便趁势说道:“父皇,三弟为牟利不顾伽兰,如今又闹出命案激起民怨,若置之不理不予重罚,必定难以服众。”
想到四皇子状告沈常安,虽是小事,可若是牵扯到西麟,那便不是小事。
于是道:“父皇,西麟如今局势大好,领主战胜却并未将我伽兰当成附属,还派遣特使和权臣前来协助,想来也是为了两国和平。也正因此举,博得伽兰众多百姓妙赞。云海轩乃三弟管辖,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只字不提,却派了四弟来状告西麟特使受贿一事,恐有……”
“太子殿下慎言!”不等太子说完,跪伏着的四皇子便抬首打断,“特使贪污一事与三皇兄并无瓜葛,怎能相提并论?”
太子冷哼一声:“并无瓜葛?那怎么这么巧,前脚刚包庇命案,后脚便状告沈特使贪污?想来是怕人命案闹大了不好收场,这才拿西麟特使来垫背。
呵,他这般作为,如何不让人猜忌,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争?说不定就是想让兰原再战,好靠火药再发一笔国难财。”
四皇子崇淼被激得面红耳赤,情急下也没顾及君臣之礼,直呼太子本名:“崇衍!你莫要血口喷人!”
坐于大殿之上的崇宗帝气得暴怒:“都给我住嘴!”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崇宗帝头疼地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等情绪平静了才指着沈常安道:“你说,果商一事,是否属实?”
沈常安跪伏着,许久都未曾回话。
崇宗帝睁开眼,目光精明。
这沈常安虽是西麟特使,可到底是他伽兰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自是不好开口。
承认贪污一事,便是摘干净了三皇子并未搅和两国和平,可也意味着沈常安要入狱。但若是否认,那便有诬陷皇子之嫌,坐实了通敌叛国。
可如今查证的提刑司乃是西麟官员,此事即便是真的,沈常安也只能承认。否则传到西麟领主耳中,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