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贝约纳号之殁

贝约纳号停泊时，它也不是绝对意义的静止。这片海域上连时间都无法成为参照系，空间自然也不太靠谱，而漂浮在海上的船舶们，它们所有的位置也只能都是相对而言的。

例如西斯现在的码头，他的位置在相对贝约纳号在其船首荷马像，右前方10海里。这是他们的相对位置。

主时序海域的群岛，它们的相对位置是稳定，这也是群岛贸易能够发展起来的重要原因。

但主时序外的群岛。

从岛链的角度，时间被不均匀的平铺在海域上。

从昨日之岛，到今日之岛。

岛链的时间井然有序，而与之相连的迷惘海域，却呈现出混乱且不均匀的特质。

这使得岛链内岛的物理距离是不定的，岛链的前后岛屿之间，相对位置是不稳定。

很多人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们认为，也许每个昨日岛屿，都是乘着所有人都睡着时，自己偷偷摸摸地穿过迷惘海域，到达今日的主时序海域，成为了今日之岛。

而这个滑稽的说法，群岛的科学家却也无法证伪，因为人们只知道昨日之岛，与明日之岛的存在，却找不到岛链变化的过程。

时间在群岛上，以每一日为单位，

而昨日与今日的边界，

是日落，还是黎明？

......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后，西斯的箱子旁边还有一个箱子被人从里面推开。

里面钻出一个穿着破旧短褂，带着厨师帽，胸口别着荷马徽章的人。

他试探性的问道：“门主？”

“你是谁？”西斯疑惑道。

“我是贝约纳号的二厨子杰曼·科伊，大伙一般都叫我鳗鱼。”他瘦瘦高高的，倒不像个偷吃的厨子。

“鳗鱼？你怎么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贝约纳号呢？”西斯赶紧问道。

“那日你昏睡过去后，忽然海里忽然来了个大家伙。贝约纳号为了维持机动性与那个大家伙周旋，所以就离开了码头。

另外船长担心你离开这里万一离开这里就无法苏醒，特意将你藏在这个码头里。船长说如果您醒了过去，就在这等待他回来。”鳗鱼解释道。

“什么大家伙？”

“一只海怪，不过不用担心，那个体型的海怪我们经常遇到。估计过不了多久，贝约纳号就会回来。”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

“这是船长的特殊能力之一，吟唱。他可以发出声音寻觅一定范围内的事物。”

西斯了然，吟游诗人原来还是人型声呐。

......

果然不一会贝约纳号的影子在远方海面上出现，身后还拖着一具海怪尸体，海怪还在不断地渗透着鲜血染红了一片海域。

船首虞梦儿在扫视着码头，在箱子旁看到了，同样看向她这边的西斯，她开心的挥了挥手。

很快漂浮码头重新接驳上了贝约纳号。

西斯也走上了甲板，与虞梦儿一同前往船尾甲板处。

远远地就看到了荷马那宽广的背影，对方正用弯刀划拉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的肉块，那块肉块的体积几乎与他相当，他还时不时鼻子凑上去闻一闻。

“来啦，我闻到一股雪山的味道，看来你已经去过费格格峰了。”

荷马见到西斯，他带着那肉块的腥臭味走了过来，一边嗅着一边说道。

“是的，已经上去了。”

“留了几阶？”

“三阶。”

“还行。我知道你还有疑问，但你看这烂摊子我需要先收拾下。”荷马说道。

西斯颔首表示没问题，走向前去腥臭味更加浓郁，跨过从肉块里流出的血水，靠在船尾的栏杆处向船后看去。

眼前是被一堆鱼叉插中，并且拖拽在船外的海怪，它露出了完整的样子，它有小半个贝约纳号的大小，最长的地方超过百米。整体像是一只变异的螃蟹，尾部却长着触手。

触手在主体死亡后失去了活性，迅速开始缩到一起，而其中一块就是被船员割下的甲板那块肉块。

西斯没有想到这里的人，已经能够战胜这种体型的海怪，看来自己确实多虑了。

“船长，这些你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留着吃了。”

“这好像是有毒的吧。”

“只需一定时间的发酵，它们很快就是独特风味的无毒美食。”荷马还深吸了一口气，用夸张地语调说道。

配合着他身后的血水肉块，那肥硕高大身影，他就是像是一个反派。

......

船尾空气过于难闻，西斯与虞梦儿又回到船首，呼吸点新鲜空气。

没人注意的是，海怪的血水还在海面下不断蔓延着。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

“当时，我本来打算在码头等你醒过来。但是荷马说，脱离了贝约纳号的漂浮码头不能承载太多人，他建议让更熟悉环境鳗鱼守着你。”虞梦儿有些愧疚地说道。

“没事，大船上面也不安全，你看这么大海怪的追着你们跑，是你们把危险引开了。”西斯不在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西斯发现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远处的天边，朦胧的雾气中，好像有一团阴影。西斯更加专注地想要看清楚它的样子。

雾气慢慢地被阴影推开，一只巨大的螯忽然出现在西斯的前面。

在西斯看清的同时，桅杆上一直遥望着远方的瞭望员先一步发出预警。

“快！全速！右满舵！！有大型海怪！！”

舵手疯狂地的向右摇着船舵，船尾处的桨也在蒸汽的作用下到达最高的转速。

船的左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螯，贝约纳号避让不及，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左侧的船体上。整艘船都向右倾斜，海水触及到了右侧的甲板开始向船舱里涌去，好在海水淹没船体之前，船体开始向左反弹。

西斯也看清眼前的海怪，与船尾的刚刚死掉的那只有八分相似，只不过体型还要大上不少，仅仅以对方露出雾气外的样子就几乎与贝约纳号相差无几。

还好贝约纳号皮糙肉厚，没有出现船体破损，反而借助这股力量，加速转弯离开海怪的范围。但贝约纳号与大型海怪擦肩而过后，而对方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船体划开的海面，在后方形成的浪花，隐藏不住的海面下，是如同一团犹如沉没的岛屿的恐怖阴影，正对贝约纳号紧追不舍。

此时船尾的海怪尸体已经被抛弃，船员正填装着黑火药的大炮，与不断发射大型鱼叉，然而因为海水与海怪的甲壳保护，不仅无法穿透进去，连减速对方都做不到。

西斯见情况紧急，已经跑到船尾处，顾不得继续隐藏，意识向下触碰到海水，除了陨星危机那一次，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暗能开始释放。

从船尾的浪花开始，冰霜顺着海面向后，又向海水更深处蔓延，一座倒立的冰山在海面下形成，大型海怪被完整的包裹在冰山之中。

冰的密度低于水，包含着海怪的冰山开始上浮，眨眼间一座冰山带着水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只更大的海怪也第一次完整的露在船员视线中，它身躯被厚厚的黑青色甲胄覆盖，身体前部有两只巨大的螯，身后甲胄却被自身的触手顶破，无数的触手从裂缝中穿出。

船员们发出一阵阵欢呼。

西斯坐在甲板上大口的喘息着，一阵阵空虚的感觉萦绕着他，试了一下，已经无法凝结冰霜了，看来身体里的暗能已经枯竭。

然而冰山中不断地传出‘咔嚓’的声响，西斯知道这座冰山只能短暂地捆住这只海怪，等到它挣脱出来大家一样跑不了。

贝约纳号的船员们也顾不得吃惊，赶紧趁机操控着船与冰山拉开距离。

眼见着冰山慢慢在视线中消失，大家也逐渐地松了口气。

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时，一道更加庞大的触手，忽然从贝约纳号的海面之下冲了出来，这次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零星的几支鱼镖被触手的表面弹开，一团阴影遮在众人的头上。

还有更大的一只！

触手很快地捆住了船体，在它巨大的力量下拖拽下，几秒后贝约纳号就沉入了水面下。随着涟漪平复，海面底下的阴影也慢慢消失后，海面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贝约纳号沉没了。

主时序海域上，又少了一个可以让海民休憩的中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