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蝴蝶如同扑火一般投入了大鱼气口中,其体内气流与大鱼体内皮肤高速摩擦,让这里的气流速度不断改变,也让这里变得十分危险。
万一前方有处褶皱她没有发现,万一囧脸鱼发现了她,主动的控制这里的风差使其失衡,都可能酿成毁灭性的代价。
然而在这危机的时刻,施娟儿竟生出了几分庆幸。因为透过这处气口,她才发现这囧脸鱼的皮有多厚,有多硬。
风星的风不干净,如果传说没错的话,这里风中融入了一整颗岩质星球化做尘埃。但是空气中除了被风差撕成粉末的物质形态,依然留有不少体积不大的异物,多为撕裂后又被风重新富集的大密度单质物,如各种金属晶石等等。
这些物质的硬度夸张,说是自然的诞生的利刃也不为过。三只蝴蝶依靠着体积小,与进入风星的时间短才避开这些危险的‘石头’。但是久住这里的囧脸鱼,需要学会更长久的办法。
气口里与其光滑的体表不同,这里充斥着陈旧的疮痍伤口,都是被高速的石头所划伤。即使是现下的施娟儿身后,因为囧脸鱼的主动虹吸,也主动的吸附了很多原本不会撞向它石头。
这些石头有的从气口当中惊险擦过,有的便撞向了气口侧壁。带起一块皮肉,或深深嵌入其中都有。但是伤口上却没有血液流出,伤口内裸露的血肉也是如同灰白石质的质感,不像是真的血肉。
施娟儿看了问题的另外一层,囧脸鱼或许是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这种主动的富集杂质,一方面可以获得物质,一方面也像是避雷针一样,保护它敏感的外皮。如此看来,这条鱼本来就有两层皮,甚至内侧的这层皮可能要更厚更结实,以承担无限的冲刷。
白蝴蝶擦着一处皮肉,飞出了气口,来到了先前小人来过的大空洞,或者也算鱼肚子内。首先她感知到是一阵向上吸附力,其上壁有导风槽,中间还有骨膜调风。但是这阵吸力并不强,应该更多是上壁的风更快,形成的康达效应。白蝴蝶轻易地便挣脱了这道上升力,同时一些幸运的闯过气口的石头,也在这里因为微弱的重力差异掉了下来。
石头掉入了鱼肚子里那绿油油的滩涂池地中,其中有大有小,大的都是刚刚落下的,小的似是被那绿油油的池水重新分解成一些微量元素。
这个过程,便是一道筛子。囧脸鱼透过气口筛选了体积较大的石头,一方面补充自身,一方面避免这些石头撞破它鱼身后的动力气眼。如此,这上半个大鱼机动系统便更加完整。也自洽起来,更符合自然的进化。
施娟儿认可的点了点头,好久没在五名城附近,看到如此科学的生物构造体了。她感到很欣慰,很喜欢,尤其是眼前的红房子。
段妈妈胆小怕事,性格谨慎,为了劝导施大胆,故意将其描绘为老破小。施娟儿皱着眉头,想着回去找他算账。又马上因为眼前这个房子化开,高三层坐地一亩有余,自带苔藓庭院、生态化粪...咳咳,生态回收池、整体建筑风格复古典雅、造型细腻别致、特有的植物残留印记反而为其注入了一丝年代的底蕴。抚摸红砖施娟儿没有认出这个材质,但整个砖面几乎毫发无损,甚至楼上的窗户的玻璃都是好的,不过看玻璃颜色,似乎不是普通的沙子玻璃,更像是石英晶体,或是其他宝石晶体。
施娟儿是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就越觉得有句话是真的对啊。‘男人嘛,肯定不如房子的。’施娟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危险中的队友,她收起口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门处。
随后她来到一处平凡的低洼水坑,随便找了块石头丢入其中。石头没有‘滋啦~’作响,观察其颜色也要比其他水坑淡一些。‘看来小人最后报的位置没有错。’
施娟儿收紧腰带,折叠了宽大的袖间,整个人从白蝴蝶变成了白美人鱼。她平时的柔软样子都是借助宽袍遮蔽,这下紧身后,她的那不显眼却无法忽视的肌肉线条,前凸后翘的曲线。加上她的身高也不低,比王家小姐高上一个头,只比修铭矮半个头。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少了柔弱多了几分英气。这也很正常,豆腐西施怎么可能会羸弱呢?整月劳作不休,加上偶尔推推石磨,只要营养跟的上,一拳打死几个街头骗钱写字的算命先生问题不大。
施娟儿不再犹豫,纵身一跃。‘为了房子,我要要努力!’
水坑远比表面上看深了许多,或者说这就是一处水道,这里液体是无毒但稍显粘稠的组织液,与那些接近胃液的高毒高腐蚀性的分解大池不同。
水道狭长幽深,另外一端发着淡淡的光斑,给施娟儿指明了方向。
许是囧脸鱼从没有遇到这番不请自来的客人,剩下的过程顺利到施娟儿忍不住地打了几个哈欠。
游过幽深的水道后,施娟儿到了卵形琥珀质感的房间,里面也浸泡着满满的组织液。液体正中一条迷你的囧脸鱼,正在龇牙咧嘴。透过琥珀一样的房间,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鱼的身体周围风向、空气颗粒密度等等信息。
小囧脸鱼沉浸在吃掉那两个甜点的幻想中,直到一双玉手死死地掐住它的脖颈上。
这双手随后也将改变它的鱼生,如果它算是一条鱼的话。
惊愕、惶恐、挣扎、沉默、诈尸,是它后续的一系列反应。却已注定都是惘然,如果再给它一次机会、哪怕是一次。它一定在大鱼的体内,装满风星最坚硬物质做的门。‘为什么,有人不敲门就进别人家。’
.......
时间回到现在,在施娟儿以理服人的情况下,囧脸鱼调整了大鱼气口的风速。
三人已经进入了鱼肚子里的红房子,并成为鸠占鹊巢的恶霸们。
从风星OL掉线回五名城的方寸锦,错过了前面小队其他两人侦查的环节,此时看到这处意外的房产,他正在那里啧啧称奇道:
“娟儿,鱼肚子有房子。这个世界疯了吗?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方寸锦是小队的时尚担当,五名城风尚标。
他痴迷的抚摸起红砖的纹路,与正常的红砖不同,这不是那种长条小砖,而是约莫丈许的暗红大方砖。表面上没有普通红砖的气孔,抚摸上好似自带一层手感漆,砖体连接的缝隙,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
这种做工、这样的物料,不管设计如何,都很难不好看。更何况即使以老方的挑剔的目光来说,这栋房子的设计也挑不出多少毛病。本身就是中正的布局,加上细节到位。另外从低处看,气口透进来的光芒,在红房子通透的玻璃上衍射,也给红房子穿上一身光晕。
唯一值得挑剔的地方,便是这里的死气太重。那些枯萎的植物,屋外的高腐蚀水池,岁月的痕迹,以及三楼的那具人形物体。这其中还有着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这对施娟儿都不是问题,她房间都选好了,就三楼。
“是啊,我也没想到,太喜欢了。”施娟儿附和道。
队伍的安全销段妈妈走在最后,他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好似在围着他打转。眼中的一切都不正常,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道:“啊~有幽灵!”
左脚绊右脚的踉跄一下,差点因扑向施娟儿被一拳打飞出去。
施娟儿眼神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段宏靠近了她,好像安了心,平复下气息道:“有一双眼睛......在飘?”
施娟儿忍不禁地笑道:“你再回去看看,那是什么眼睛?”
“啊?”段宏疑惑,但其实他已经有点反应过来。后退两步,墙边有一门大的落地镜。
果不其然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但这次他没有害怕,因为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一楼有许多窗户未开本就昏暗,段妈妈走在其中,镜子中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飘,是自己的眼睛。
段妈妈不太开心了,话也少了。
施娟儿也不好继续刺激他,一边方寸锦则还在那里啧啧称奇,根本不知道这边的闹剧。
“咕唧~。”被掐住脖颈的囧脸鱼发声提醒一下他们,自己还在这里。
施娟儿回头一个脑瓜崩,教训道:“又骂人!”
囧脸鱼:“......咕...咕唧?”
“还骂。”又是一个‘啪~’。
“咕咕~唧唧~”‘啪~’
“唧咕~?”‘啪~’
“咕唧!!”‘啪~’‘啪~’‘啪~’
‘囧’‘啪~’
囧:“咕咕~”╰( ̄ω ̄o)乖~:施
.......
若是放在平时,段妈妈必然要啰嗦几番动保的主义。可是段妈妈自己也内伤了,正在用孤独疗愈自己,因此就冷眼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训鱼大师施娟儿,自动获得了优先选择房间的权利。被驯化的囧脸鱼,已经初步成为家宠咕咕了。
此番折腾几人也都累了,现下这处落脚之鱼有着自动洄游的能力,这也给了几人喘息的时间。虽然还有许多议题,例如下一步该去哪?这条鱼还能做什么?但当下三人都没了心思。
施娟儿移步上楼,段宏尾随其后。
行至三楼步梯时,施娟儿停下微笑看着段宏,后者会意。随意找了套二楼寝居,继续疗愈去了。
施娟儿独自前往三楼。
这时楼下的方寸锦还在那,独自念叨着:“娟儿啊,我看这房子是有些时月了。虽说这旧主审美不错,但是我是谁,我是五名城风尚前路人,我看这沙发就不行。你看这样改行不行,娟儿......娟儿?...人呢都去哪了?”
又过一会后。
“那我住哪层啊?”方寸锦叫屈道。
无人应答,三楼听不见,二楼不想回。
......
施娟儿走入三楼,站立在内厅观察了一会,她在揣摩红房旧主的习惯。
过会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房间放到五名城中也顶级的那一批。
‘真没有想到,这次在风星的收获这么大。’
她拾级而上,进入了半高平台上的寝屋。
同样被眼前玄关上的一排雕塑吸引,各异的造型,真实的触感。给施娟儿一种它们随时要活过来的感觉,好在手边就有个活的。很自然的她拿起桌子上同款鱼,与手边这个只会‘咕唧~’叫骂人鱼,详细观摩对比起来。
后者此时已经再次进入了装死的阶段,与玄关桌子上的同款比起来,反而显得更粗糙些。具体上就是雕塑的雕刻者,似乎是为了刻画出活物的神韵,有许多地方都比原鱼要更加细致。
此刻,两相对比反而把摆烂的真鱼对比下去,有些过犹不及了。
施娟儿端正的雕塑放回原位,走入了寝居内。
右侧是小咕咕曾经栖身的一人高陶瓶,右边是一张巨大的铁艺大床。像是白色天鹅绒的绒被下,覆盖着一个安静没有面容的人偶。它的胸口坍塌碎裂,从破裂口处可以看到构成这具身体的材质,有些像是陶制的。
施娟儿用手指擦了一下表面,手感硬度上也像是陶瓷。
然而这让她更加的疑惑了。
之前听段妈妈描述,她还以为床上的是一具尸体。而它也是红房子过去的主人,甚至也是小咕咕的主人。这样故事就完整了,红房子的主人因为寿命或是意外去世了,这处房子失去了主人,独自在风星飘荡。
‘但现在看来,床上的只是一个陶罐人偶,做工也一般。那么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红房子有曾经有主人吗?还是小咕咕就是这里的主人。’
‘不对,这里至少有类人形的生命在这里生活过。它是一条鱼,根本不需要这些多余的装饰与家具,这一点从它过去居住在陶瓶里也能看出来。’
‘那么红房子的主人是谁?或许真的是这个人偶,只是它也坏了?’
施娟儿推开阳台的门,从这里看过去正对气口,却几乎没有一丝风。
三楼建筑内推了不少,因此有一个开阔的阳台。
阳台中间窄,两边有像是翅膀一样外拓的平台,但不是悬空的,是整栋楼都在大门处有一定的内凹。两侧平台上面有规划完善的空中花坛,花坛中没有任何活着的花卉。施娟儿试了一下土壤,与楼下面的酸性土壤不同,这里土质还行。
她又翻到了一处工具间,拿着铁锹在花坛中刨了一个坑,转身将床上的陶罐人偶背了出来。后轻轻地将它放到花坛土坑里,将它重新用土覆盖。
事后铁锹插在原地,充当这无名之墓的墓碑。
‘不管它是不是原来的红房子主人,总归跟它借了这张床。’
随后施娟儿,跳到那张大床上。
她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