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铭知道,夏公子的动作一定有某种深意。
毕竟看他脸上焦急,又因为繁重的体力劳动出汗,两者混合的认真苦脸。
这肯定是做不得假~吧?
总之,修铭选择相信夏公子,反正梭哈上桌的不是他修某人。
另外说一句,修铭讨厌对赌。
拼运气,这样一点也不稳健的行为。
绝对不是因为他身为某种‘气衰之子’,在宝宝牌铁王座那里挂了号,而一旦游戏进入拼运气的他。会在一群群‘哥哥们’的注视下,进入一种无法停止的反向大满贯。
绝对不是,运气游戏他绝对赢不了。绝对不是!...
......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修铭倒是从夏公子看似荒诞的行径中,琢磨出一点东西来。
或者说他总算是看懂夏公子,表面上在做什么了。
夏扬在种花。
没错,在外面荆棘卫为了守卫他与蔓情花海,在与外敌打生打死面前,他们的夏公子在慢慢悠悠的种花。
看起来,又听起来都有种夏扬的异次元本家夏桀,那份色令智昏的智性美感。
然而修铭却不这样认为,既然夏公子在有目的地做一些事情,那么他所做的事情,一定与解决蔓情花海困境有着更层次的因果关系。
具体是什么因果关系,修铭也不知道。
但这不妨碍他认为,当夏扬的行为有其内生的逻辑性支持。
而当下的对其行为的不理解。
不是他修铭蠢笨,而是当下这片信息场中的熵值偏高,在其混乱多头的未来发展趋势,未成功塌陷成为一种线性可预测的既定未来之前。
他无法做出任何确保正确的决定与预测。
说人话就是正确的信息不足,他准备先继续看着。
也是相信能够对他们这样‘迷失风星人’,也不吝一点点温暖的善良夏公子,他不会置自己的族人于危险之中不顾,更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夏扬不知道修铭对他的信任,不然大概会感到心中一暖吧。
此时的夏公子终于松完了土,他的鬓角上不断流出泽泽的汗水,按理说以他的身体素质,不该显得这样的疲倦。
可从修铭确认夏公子,在种花后,修铭就不会对信息熵升高进而变得复杂的夏公子,做出任何草率的判断。
虽然他没有‘迷信’夏公子的一切行为,都是有其深意的正确举动。
可在这片高熵的信息迷雾散去之前,他也不会否定他的任何行为。
不然,说错不就显得他很蠢了嘛。
他宁愿显得不好奇,对外呈现一种少言寡语的呆,也不想轻易地论断夏公子行径成败。
然后他大概就会不出意外的搞错了,成为这片迷雾中唯一的小丑。
毕竟他的头上‘哥哥们’太多,对别人的小概率事件,对他就可能要倒过来看待了。
松完土后,夏公子手上的活还没有完。
既然是种花,松土只是第一步,在土壤重新板结成块之前,他还要刨一个坑。
鉴于蔓情花的巨大体积,能够栽种蔓情花的坑,也小不了。
更让人感到困惑的是,好歹松土时他还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铁锄头,这开始刨坑之后,他反倒是将破旧的铁锄头丢在一边。
只用他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刨开松软了一些的土质,短短的时间后。
原本还算帅气的夏公子,彻底地成了一个浑身沾满黑泥的红色泥猴子。
修铭有点困了,夏公子已经将自己‘活埋’了。
他亲手刨出来的土,堆砌在坑洞的附近,形成了一圈土坎。
土坎远看过去,隆起的很是饱满,很像是......那个。
修铭觉得再插根木牌子,那就更像了。
又是一番无聊的时间过去后,修铭感觉鼹鼠夏公子或许已经挖到对面的那头了吧?
这不是一块‘馅饼’状的双面大陆板块嘛,而且蔓情花是双生花,一面一株花,也许是真的要挖穿了才能种?
这样想来黑水潭所在的巨坑,是不是也不是天然水潭,而是那群钓鱼佬为了钓鱼,手动挖通的巨坑。
甚至鱼苗也是他们投入的,这么说钓鱼佬对于钓鱼的执着,真的是相当的恐怖啊!
修铭本来想到这个笑话是想笑的,可耳边依旧若隐若现的鞭炮声,却一下子让他笑不出来了。
无论彼此立场如何,这些钓鱼佬都是见过的人,想到这一次莫名的灾祸,估计让其中的不少人都...
修铭叹气说道:“ε=(ο`*)))唉,没意思了。”
施娟儿一怔,还以为他说这一路上结伴游没意思。于是对他翻了一个美丽的白眼,随后轻轻地切了一声。
修铭闻到味赶紧地解释,说什么不是两人的浪漫游没意思,而是有些担心那些钓鱼佬的生死。
施娟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带着歉意道:“这样啊,是我误解你了。”
修铭连忙摇头,称道没事。
随后,施娟儿也叹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也因为眼下被动的局面,与对同为人类的夏家人的担忧,陷入一种低气压的氛围中。
......
作为当事人的钓鱼佬,也是荆棘卫的夏近东,他正在狂笑。
“哈哈哈~!!”
笑声的动静大到他头顶这株只剩下一半的蔓情花,都因为他的笑声而共振颤抖。
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可称不上多好。
此刻他已经没了双臂,当然他还能笑,说明他还是赢了。
毕竟对方这只月刃异兽是失去了生命,而他只是失去了两条手臂。
这买卖做的,很划算!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很划算!
可这一次的交易,他们付出的代价不止于此。
之前夏远方死了,现在夏山西也死了。
荆棘卫的夏近东小组,已经只剩下了他夏近东了。死亡于当下的荆棘卫,已经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杀死夏山西的东西,就是眼前只剩下半幅残缺身体的月刃异兽。
夏山西用自己的身体,耽搁了这只骤然而至的月刃异兽,不到半秒的时间,却让本该平滑滑过两人躯干的刃身,在最后出现一丝丝的偏差。
就这点偏差,让夏近东获得了反击的机会。
在这只月刃异兽擦着他的脸,斩断了他的左臂之后,夏近东被藤蔓包裹的右臂也同步插入了月刃异兽,那像是发育不全的脆弱身体中。
随后他的右臂与月刃异兽的身体一同爆炸,让这只月刃异兽罕见地解锁了,族群中保留脑袋死法的新选项。
因为双方惊人的破坏力,且决定胜负关系的时机,短而急促,一出手都搏命的全力。
这场战争中的两方,都不会在原地留下任何成型身体组织。
好的情况也只是留下一些血肉碎块,不好情况则是伴着一小块花田一起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沟壑,或是深坑。
这一次夏近东没有悲伤,夏山西用死亡给他争取的时间,不是留给他进行这些无用的悲伤。
他还需要杀掉更多,杀掉更多的月刃异兽!
在他也死亡前,至少要再杀两只,不!再杀六只!
这样算之前的三只,那么到时夏近东小组就算是一人杀三只。
他眼眶通红,不断地喘息着调整自身呼吸节奏。
夜色快到了,真正的胜负博弈就要开始,而他需要尽可能的给夏扬争取时间,单独的点上,也能削弱对方整体的力量。
夏近东已经没了手臂,然而噙满鲜血的藤蔓,却像是一个蛋茧一样将他的上半身包起,止住了本该四溢的动脉血泉。
这些藤蔓不是正常的蔓情花根系,而是已经发生内腐的垂死分支,荆棘卫的职责是保护花田,自然不会大规模的抽取正常的根系,影响花田自身的发育开花。
而且也只有这些内腐藤蔓,因为其内的嫣红油脂,才有这样的爆炸能力、腐蚀性的杀伤力、以及坚硬的外壳。
说到底它们也是花田的一部分荆棘,就像是荆棘卫于夏扬,他们彼此是共生又合作的两条线。
只是这种内腐,也是一种无法辨别敌我的危险特性。
眼下夏近东选择让藤蔓包裹自身,已经注定成为垂死藤蔓的一部分,属于他的死亡发条也已经被拧紧了。
夏家人对于藤蔓的控制,主要依靠的是他们的血液。
但要想或投掷、或延展的武器化藤蔓,发生最大的杀伤力。
依然要依赖夏家人的双臂,为其提供足够的初始动能。
夏近东却已经失去了双臂,即便是选择了以死亡为代价,暂时中止伤势的恶化。
同时维持着自身的一定战斗能力,但这终究是一种短暂的‘回光返照’,终究是缺乏了最强武器的垂死夏家人。
他又怎么面对,全盛状态下的他,都不一定能够战胜的其他月刃异兽?
既然他已经重新行动起来了,夏近东对这个问题,也已经有了打算。
失去了夏家人的最强的武器,可夜色之父却选择给他留下了一个更强的武器。
这把武器,来自一只已死的月刃异兽,且去掉无用的异兽部分。
夏近东露出了令人感到不适的狰狞笑容,他踉跄着走到月刃尸体处。
......
如果那两人还在,夏山西一定会说他是个疯子,夏远方一定会说他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弱智。
他想的事情,在夏远方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夏近东他不仅手臂消失了,脑子也消失了。
如果他的手臂还在,透过藤蔓的隔离保护,将这把月刃当做某种手持的武器,只要注意月刃本身的锋利,至少看起来是可行的一个计划。
然而现在的夏近东,双臂全无,根本不可能手持月刃,他自身更是已经拧上了死亡的倒计时。
他确实疯了,也全无顾忌了。
他的计划比手持月刃要疯狂的多,夏近东打算让月刃,成为他的手。
他要接肢!
用夏家人的身体,接这非人的夜色异兽月刃。
夏近东体内流着夏家人的血,这是一种很特殊也很强大的血液,这是他能够控制月刃残肢的底气。
然而最大的问题也是血液,是月刃的血液。
月刃的血,比内腐性的嫣红油脂还要毒辣,而接肢后月刃的毒性血液势必会回流到他的身体中。
而这无疑比痛饮毒血,还要直接的自杀性对身体的破坏方式。理论上的他没有存活的可能,他们彼此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然而,夏近东却用带着有些癫狂的笑,沉迷地看着完好的月刃部分。
后者的强大,才是他这个疯子不顾一切的原因。
相比起人形的夏近东,月刃很大,至少有两个他的长度。
如此的体型下,月刃异兽看起来袖珍的身体,其实也不小。
它的身体部分,也比一个正常人高大,只是夏近东面前的这只异兽,它的身体部分只剩下了一点点脖颈组织。
夏近东用没有手臂的身体右侧,逐步地靠近月刃,在差不多相距一臂的时候。
他放开这一侧的藤蔓荆棘束缚,一刹那,他右肩的断臂处就开始涌出巨量的鲜血。
这过程中,他的脸色也在迅速的变得苍白,然而他依然在笑,好像这过量流出的液体,根本不是他的血一样。
随着一个小的血泊在月刃的表面上形成,他身上的蔓延如同群蛇的藤蔓,开始自己编织自己。藤蔓缓缓地变成一张网,锚定连接月刃的一切非刀刃之处。
随后藤蔓形成的大网开始收束,逐渐形成一条前大后细的不协调手臂。
此刻月刃表面的血泊,已经顺着一些气孔渗入了月刃内部。
藤蔓形成的手臂中,几根纤细中空的细管,已经接上了夏近东断肢处的几条主要血管。
另外一头,像条小蛇一样,从月刃的脖颈处刺入了月刃的内部。
随着不断地牵线搭桥,夏近东这只新的‘大手’上,开始出现缓缓流动的灼热气浪。
而月刃异兽体内残留的黑色血液,也随着新的血液通路建立,开始不断地向夏近东回流。
一瞬间,他浑身都开始痛苦的痉挛起来。
身体中强烈的排斥反应,让他迅速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很快就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他所有的血管都开膨胀,在发黑中扭曲变形。
甚至连他相对完整的主躯干都开始变形,几声脆响后他的身体几乎被对折,并且呈现一种尸体的巨人观。
与此同时,他除了几道主要的血管还在某种奇异的变化过程中,他体表的毛细血管已经全部爆开,溅起一团团嫣红又暗黑发臭的血雾。
他趋近于癫狂的笑声终于被中止了。
半株花瓣与花茎都残缺着,却依旧顽强活着的蔓情花下,只剩下一具不断蠕动的‘肉块’,发出像是煎肉一样的刺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