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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的是个天才啊。
“啊?”
艾青犹如小鹿一般受惊,再次躲回裴焕的身后。
裴焕却捏紧了拳头,并且在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时,不知不觉他开始往前走。
刚刚拉着她的手后退的手,改成拉着她向前。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失了智。
裴焕高大阴影挡在小石至面前,但此刻的主会场光源是尚且驻留的镜光舞台。所以反而是躺在舞台上的小石至,挡住了本该逆向照向裴焕脸上的那抹光,使得他的脸处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从体型上判断,可能是大人欺负小孩。
从内质上判断,可能是刚刚学会走路的人,被送上壁立千仞的万米高空,向哪一边走都是一条死路。
质、形、相,三者不正相关纠缠,可能是五名城的一种常态。
裴焕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小石至放浪形骸,他可能只是在开玩笑。
更重要的是,就算自己就是车轮前的螳螂,也该在谋定后动中发挥作用。
而不是跟一个流氓生气......
裴焕在现实的重压下,被迫想起来了小石公子的某些名声在外。
在五名城,五名城人不一定是变态,五名却一定是变态。
作为时月最小的五名,小石至变态的表现包括但不限于——装嫩、装傻、毫无威仪、包括......戏谑一切。
该条论述出自《五名之刻》第一千四十八修订版,该书汇聚历代五名各种能力、性格底色,与人生经历大事。
是为圈养...啊不,研究五名个体强大,对其能力溯源的一手资料。
由于出品方存疑,裴焕也不知道自己读的是不是最新版。
戏谑~
裴焕在阴暗中,挤出来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哪怕是没有光,却因为油滑显得有些反光。
嗯,这一定是一个玩笑。
......
“这不是一个玩笑,我是认真的~!”小石至瞪大了双眼,言辞切切地说道。
客人们也瞪大了双眼,张圆了嘴巴。
同样失了神的菁水楼人,自然不会适时地在他们的嘴里塞入一个剥好的鸡蛋。
台上的剧情总是在偏离,这一点客人们也许已经习惯......
但这样的奇怪展开,还是给心脏很大的五名城人,带来了小小的冲击。
毋庸置疑,五名的婚姻在五名城里,会是一件构成盛景的大事情。
尤其是当任的五名,全员未婚的情况下。
难道时月最小的小石至,会成为他们中的第一个?
难道这个害羞的女孩,有什么特殊吗?
还有.......小石至这究竟是一时的荒诞,还是长时间观察的谋定,装成不经意的一手?
大人物的行迹,总会被反复解读,甚至强行为其赋予正当性。
荒诞无端的小石至,也拥有着这样的资格,哪怕是对他这样想的人,一定是以为五名对象最少的人群比例。
无法证伪的是,他或许真的是这般想的?
五名行迹无端的好处,不就是不会轻易被那本《五名之刻》套入模版,进而被利用吗?
也许小石至,也是这样想的。
拥有至上力量的五名,或许也拥有着至上的智慧?
太复杂了~无论是何人的心。
......
这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他是五名城的一号黄金单身,其身份是石家暗金血裔的来源,其底色深沉高城之基。其面目虽然稚嫩,可已经初见来时丰神俊朗。
小石至充满了自信,他的目光跳过树干似杵在前面的裴焕,直直的看向歪半个头的艾青。
对方正好奇又小心的偷瞄他,小石至微微仰着头,挺直了没二两肉的胸膛。然而他还是坐在舞台上,看哪一个台上人都需要抬头,嗯~除了还有一个躺着的。
艾青已经冷静了下来,也觉着那人长得不吓人。
但是:“我拒绝。”
“好,我就知道你还有眼光...等下,你说什...什么,重复一遍?”小石至输入了预设答案后,发现了对话程序出错。
“我拒绝。”艾青从裴焕身后站了出来,声音清晰最偏远的客人也能听到。
沉默,连呼吸都显得嘈杂的沉默,浸润着菁水楼全场。
只有好像被遗忘的石心姬,她还在发出淡淡的呻吟声~客人都不在关注她,很明显这边的事情,更加有料?
说一不二的五名被当众拒绝,他......终于要发作了吗?
“我是小石至。”小石至平静说道。
艾青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耳朵坏了,她都说了三遍。她的嘴角鼓起,语调中明显有了情绪。
“与我何干,我拒绝!”
裴焕:“......”他想将艾青拉到身后,却发现拉不动,事实上他也应该打不过青妹。
但该挡还是要挡......尽管现在看起来,是青妹开着马车,从小石至的脸上碾了过去。
都怪自己平时太保护了......这丫头,似乎有点......
艾青挣脱开裴焕的无力保护,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石至,她感受到了所有人视线似乎都在盯着她,这反而好像在给她勇气。
满足着客人期许,艾青凑近小石至一字一句道:
“我——拒——绝。”
两双眼睛靠的很近,细微的情绪都无法躲藏,真心还是假话都捉摸不定,水面上下似嗔、似怒、似无情。
小石至重重地倒下,坚硬的舞台碰上了更坚硬的脑袋,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舞台没有裂开,这毕竟是没有攻击性的头槌,却像是惊堂木的敲击一样响在客人的心头。
坦白来说,当主要角色都躺在舞台上时,不少位置稍差的客人,并不能看到舞台上在发生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口耳相接的传递,让水面上的事情继续上升被曝光。
‘小石至,被拒绝了。’是一个事实,在当下它是未曾衰退的真相。
没有预料中的暴起,却有预料中的躺平,看似哪边都在预料中。
很正常~客人太多,人心也很复杂。
《五名之刻》注:耄耋石至未亡前,预备五名小石至,他是一个喜爱‘大’字型躺平的孩子。
‘大’字很大,却盖不住他脸色的失落。
艾青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这样也有些愧疚,又回想了一下。
这事不怪她。
神金~哪有这样说话的人,完全没有过程啊?
不过愧疚之下,艾青还是给了他一个缓和的尴尬笑脸,这才从他的身旁蹑手蹑脚地退开。
小石至没有说话,也不会有人逼着他说话。
当事的几人各有心事,无暇顾忌客人的情绪,奇怪的冷场忽然出现了。
到此时,客人难免失落,却也明白了更让人期待的五名婚庆盛景,应该是没了影子。
这重期待得不到满足。一些客人人终于将视线,落回了舞台主线灵筠被害一案,以及逐渐从痛苦中平复的真凶石心姬。
看到这一幕,他们又忽然有了一重猜测。
小石至,真的只是在无理取闹吗?
石心姬终究是石家的暗金血裔,他也始终躺在石心姬的身前。事发至今小石至一直在场中,再天真的客人也不会以为,小石至对一切都毫无察觉。
菁水楼风波,与小石至一定有关系,只是关系形状却值得让人揣测。
全程‘装死’的他,在此时闹出这样一场是为何?
石心姬被施娟儿突袭擒拿时,他为何又完全不干涉?
这是在切割?用另一桩事情,将自己完身择出?
还是在提醒台上人不要过界?
如今靠近真相的他,是否就是那个终极的幕后之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修铭与裴焕的矛头,最终会指向他吗?
客人忽然发现,哪怕是真相本身都浮出了水面,这水面下却依然纠缠着多股力量。
舞台的大幕揭开时,客人却发现背后还有一块幕。
透过这块幕,他们看到了幕后的人影。却看不清人脸,更找不到他的名字。
所以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
思考许久之后,这个名字终于在修铭的眼前浮现。
不过他暂且不打算让这个名字暴露,因为还不到时候。
信息场内还有他人的剧本,这份剧本某种程度上与他的意志相合,所以他会让这份剧本演绎下去。
而此刻,也到了进下一幕的时候。
修铭走向小石至这边,他正了无生趣的躺在地上,散发着忙人勿近的气息。
修铭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客人的视线,既因为他是台上明显的推手之一,也是目前台上人只有他有了动作。
众人不禁期待起他这名‘帮凶’,他又会对如今事态产生什么影响?
“小石公子,你会选择保下石心姬吗?”修铭低头看着小石至说道,问题很直接,也很明显。
这难免有些冒犯,因为这是逼小石至表态,而小石至的主观意愿似乎是逃避。
修铭脸上是从容的微笑,似乎不觉得自己是在虎口拔牙。
裴焕不禁为他紧张,这个问题也是裴焕关心的,但以他的立场顾忌的太多,反而要旁敲侧击,不会这样直接发问。
台下的客人,也渐渐地屏住了呼吸。
小石至登台以来,一直都在‘退让’,这次他还会退吗?
视线在被观察的客体上,也形成了一个光锥,小石至是光锥一端的尖角。
他没有回答问题,头却歪了几下,找清楚石心姬躺的位置。
然后像一条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向反方向移动,慢慢向着离所有人都远的地方蠕动。
这幅样子......有点可怜,让人甚至同情之余还会为他委屈。
小石至用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他又退了。
他不想管,谁都别来理他。
像极了......一个受了情伤的少年人。
修铭没有意外,这在他预想中。
他的动作是为了摒除五名的影响,让这次‘公诉’彻底放开来,让台上角看清局势,也让台下人顾忌少些。
接下来要回归案情本身,解构石心姬的行动始末,小石至在此就显得有些多余。
随着修铭的靠近,盯着石心姬的人,也变成了三人。
三人中施娟儿的情绪最为直接,若不是为了配合修铭的节奏,她早就再次下手了。
她冷冰冰的眼神中,却有着最直接的暴力,让她看起来是场中最为仇恨石心姬的人。
虽然无论如何说,灵筠与她关系都很远,甚至可能有些尴尬。
但这种尴尬反而在她这里成为了愤怒,似乎因为石心姬的原因,灵筠将注定成为修铭不会言说的遗憾,而这重遗憾又注定无法被一个活人打败。
战无不胜的施娟儿,看起来随和实质上骄傲。她很难接受这样的‘失败’,这或许才是她怒火的根源。
也是她没有告知修铭,便贸然的动手袭击石心姬的原因。毕竟承认这个原因,也会意味着她在这场感情拉扯中落入了被动。
哪怕是后来客人的注意力,又被更加作的小石至吸走,并没有迎来她想象被指摘。
没有人指摘施娟儿,因为她的出手太惊艳了。在菁水楼中瞒着几乎所有客人肆意屠杀的石心姬,却没在不知名的平康坊施娟儿手中走过一招。
她强大的让人在指摘时,多少要多加考虑,考虑着考虑着就发现了。她做的事情,其实是所有客人都想做的事情。
纵然在裴焕这里一定不合规,却很符合客人们的期待。事实上无论事情再朝何处发展,这些场中的客人都很难忘记了一幕令人惊诧的银光,更不会忘记平康坊施娟儿。
裴焕对施娟儿是有一些不满,可他不会将这份不满说出口,因为目前他们是同一边的。
施娟儿展露的身手,从远处看是一件能定人心的好事。
在五名不出手的情况下,原来他们这一方也有能轻易制衡石心姬的人。
这无疑给裴焕也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担心过光凭艾可可并不能压制住石心姬。
石心姬从开始就不遵循规则,又如何如他所愿自动认罪?现在确认了力量上的优势,他们就有了主动的能力。
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也是不会被情绪牵着走的人,能忍耐的他本就与施娟儿处在性格光谱的两端。
这没有什么好坏,也不会影响他们站的位置。
被三人注视的石心姬,像是被拔掉利爪的恶魔,反而开始展露她迷乱人心的一面。
......
石心姬挣扎地爬起来,与喜欢地面的小石至不同,她更习惯站在高处俯瞰着其他人。
暗金血裔并没有让她变得像是小石至一样,毕竟她反而大他不少,是他也得叫一声的表姐。
五名之名,是先天也是后天。
石心姬的脾性,与小石至有着很大的差别。
站起了第一刻,她既没有试图逃跑,也没有对施娟报以敌视的目光。
石心姬整理自己的衣物,抬手间又修好了被折断的鞋底木根,原来长袍之下她几乎是踩着高跷。
重新站立起来的她,视线几乎与修铭齐平,比施娟儿还有高一些。
这让施娟儿看得很不爽,很想再把那破根打断,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她也不是完全秉着自己心意做事的人,尤其是修铭还在看着。
无论他人如何看,石心姬首先恢复了自己的威仪。
尽管刚刚她还在地面上痛苦呻吟,这一幕也被所有客人注视着。
一切多余的动作做完后,她才缓缓与审判她的人对视。
施娟儿的突然暴起,也几乎让她的逃脱成为奢望,而地上的那个少年最终没有站起来挡在她的身前。
石心姬不是傻子,这一局对于她已经结束了,她已经成了注定的那个输家。
他们更在意的是她身后的人。
而石心姬,说与不说。
区别只在于自己身后的事情。
她思考了许多,这份筹码,她还能换什么?
她发现换了不了太多的东西,因为她并没有所谓身后的事情。
名,她不在意。
家人,石家不需要她来担心。
供给大树的阎浮,她人都不在了,还关她什么事情?
既然什么都不用担心,石心姬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奢侈的‘自由’。
什么滑稽的审判,换个说法有区别吗?
本质上这是一场复仇,哪怕自己是被复仇的对象。
既然是复仇,重点是在于破坏,她能选的似乎是让他们破坏什么?
想到这里,石心姬忽然冒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要给那位大人,创造一点惊喜吗?这样他是否更‘爱’自己多一些呢?
石心姬有些为难,却不觉得有多么恐惧,或许她预料中也有此时,只是不确定它是否会发生。
摇尾乞活要是管用,她倒也不介意为之,只是看面前几人的人性底色,她有点懒得去试了。
“你是如何躲过明镜的扣心关?”率先发问的人是裴焕,他问出了自己的最大不解。
如果明镜对至上之人的失败鉴查,是因为至上之人本身的存在大于明镜的阈值。
那么站在同样站在明镜下的石心姬,为何完全没有被明镜找出异常,甚至天镜投射了她的行动后,那一刻她本人的惊讶似乎比他们更甚。
石心姬就像是不知道自己过去做了什么?
还有她的衣着,甚至动作举止都大为不同。
裴焕觉得这可能是她的一层伪装,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所以他先问询了在他看来,很关键的这个问题。
石心姬整理好衣物后,似乎真的把刚才在地上丢掉的仪态,完全捡起回来。
面对裴焕咄咄逼人的问询,她虽然不是不在意的神情,却也不显得慌忙。
微低的目光,不断在台上角,和台下客人之间徘徊。
一幅她并不是待审问的犯人,只是茶余饭后到这舞台上想一想自己的事情。
镜子外的她雍容且优雅,镜子里的凶手魅惑又危险。
如此迥异反差的气质,却在同一张脸上,达成完美的统一。
尽管她没有回答,裴焕却泛起一个疑惑。
她们真的是一个人吗?
石心姬若是选择闭口不言,在下个月盈到来之前,裴焕还真没有办法。
对这样的人,即使他愿意突破底线,对她进行严刑拷打,也很难发挥有效的作用。
如果说人有个范围,五名大抵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生物体。
而踏上阎浮路的五名城人,也早已在某些方面有了一些非人的特性,石心姬便是是如此。
痛感或许没有用处,或许可以被她转化为某种快感,再不济她也有自绝的能力。
或许五名可以阻止,但场上他们这边几人,裴焕看来很难,他也不太敢赌。
他此刻的更在乎挖出石心姬背后的人,不想让事情就到她为止。
而修铭的视线,很多时候都不在石心姬身上,之前他还担心修铭这边可能惜身,但施娟儿出手后,他们好像也已经没了选择。
虽然互相没有沟通,但聪明人之间的默契,足以让他们感觉到,他们都想一查到底。
场内的筹码还没有兑付成实质的代价,但石心姬已经压底套牢。她没了机会,也就没有了所求。
他们有所求,所以石心姬反而有了依仗,看起来相对的主动。
就这么僵着下去,最先坚持不住的人,一定是困住客人的明镜一方。
但那时之前,裴焕也一定会彻底坐实石心姬的罪名,确保离场后,她一定会成为兑付代价的那人。
此刻时间的快慢,将不仅成为压在裴焕肩膀上的石头,也会成为石心姬脖颈的缰绳。
是石头更重,还是缰绳更紧,取决他们自己的内心的衡量,也是正在博弈的因素。
石心姬觉得没有机会,是来着他们的紧迫相逼,此刻的沉默反而逐渐在淡化这份紧迫。
修铭作为‘苦主’之一,他反而未曾对石心姬紧迫相逼,更未曾表现出明显的恨意。
‘可以谈’
是他们刻意营造的表相,也可以说这是一份可以求生的饵料。
它也许是假的,也许是真的。
而决定这份饵料,是否真假的关键,关键甚至并非场上的几人。
而在于幕后之人,在于石心姬发挥什么的作用。
石心姬看到了这个饵,也明白这或许就是一份虚假的希望。
但在缰绳收紧的过程中,她似乎只剩下了选择咬这虚假的饵,将事件继续升级,或许能死中求活。
或是,放弃一切自身拥有的一切,安心等待死亡的审判。
她会如何选择,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自主决定,也成了影响事件走向的关键抉择。
石心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都不了解。
但同时,修铭不相信她会有真正的忠心,这不是一个极尽钻营的人该有的特质。
最大的变因,反而是她言语中透露的几分薄情,她与幕后之人显然有超过一把刀关系之外的牵连。
她也许不会忠心?但她会对他有爱意吗?
这是修铭无法看透的混沌熵值。
舞台就像个复杂的天平,两边都在上面不断加入自己的砝码,两边也在偷偷地窥视着对面那份砝码。
对自己是否有被对方误判的价值,一旦出现不该有的纰漏,她就有可能翻盘。
他们心中的公义、或是仇恨,都可能在胜利的关头,失去可以被兑付的代价,成为落在空处的一拳。
赢了却也是输了。
他们还是选择压上这一切,原因太多了。
但说到底,无非是真相、或者是仇恨,没有得到完全的展开,都不是他们能接受的事情。
揪出幕后之人,是他们矢志的目的。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石心姬愿意继续下去,与他们赌上一盘。
石心姬在看着修铭,看得很仔细,像是要穿过他的皮相,抵达他的心乡。
这种重要的关头,她自然不是贪图修铭的颜色,若是平时倒有可能为之。
但现在,她更想看清眼前这人,对灵大家的感情有几分,又对自己恨意有多大?
比起明镜的裴焕,修铭给她威胁感更重。
也许看起来是病猫的他,其实才是那个吃人的老虎。
既然是赌局,筹码就得相近,万一他真的是一只老虎,而且愿意不惜身压上重筹。
自己的即便是引入了局外力量,那是自己的生存几率,也会无限趋近于零。
如果那样,毫无疑问就不值得赌下去,不如落得一个干净,也在那负心人处留下一份情分。
如果修铭更多是想推动中获得什么好处,他并不想真正的报仇。没有复仇的破坏,到时自己割块肉饲虎,似乎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可控败局。
如果他只是只病猫,那么只是眼前另外一条挂着链子疯狗,大抵是无法成事。
毕竟自己身后是那人,他一旦入场,哪怕是天平翘上天花,也会在一瞬间压到地面。
似乎真的有机会?而且为什么会越来越大?
这是一个骗局吗?
石心姬想做修铭的知心人,看透他内心所重,看清他闲适笑容后面。
到底藏着一颗负心人的心,还是一颗痴情人的心。
异星的灵,又到底能在五名城里,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输了的概率是三分之一,我该不该赌?
她一直盯着修铭,最后还是再次惹恼了施娟儿,她走向前没注意一样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同时娟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石心姬却笑了起来,仿若某种恩赐的笑,高高在上神情看得施娟儿大为火光,这是挑衅吗?
娟儿不禁向前一步,这一次修铭出手拉住了后者的手腕,施娟儿只好作罢。忍不住她也对着修铭翻了白眼,显然也有些不满与委屈,她已经足够大度了。
修铭悻悻地笑了一下,自己在这件事情里有太多问题了,回去难免还得老实交代,只是大事当前她才没有计较。
石心姬为什么笑。
因为现在她输的概率是四分之一了,她刚才忘了这名可怕的女人。
他们是一对吧,那舞台上的戏子无非是一向情愿了罢了。
即便他的内心有所恻隐,又能为这注定边缘的情思付出多少呢?这名可怕女人,又能允许他肆意作为吗?
想到这里石心姬反而更加开心,深感自己随意选中的人果真都是白痴。
她看穿了修铭放的砝码,都是脆皮的纸壳,并没有几分重量。
修铭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害怕担上一个薄情人的名分,加上其中有利可图所以这样做。
她选择赌了。
毕竟这是生与死的赌局,而她觉得她能赢。
事实上,当她看向对方砝码时,她注定会找到越来越多的价值砝码。
因为他们放的东西不止这点。因为当她看向这边时,她就已经在求生了。
求生的理由,永远用之不竭,也很正当无法被指摘。
她的决定,比她自己想的更早做好,因为她是带着答案选择问题。
更是她这边的砝码,从来不止是她自己,一旦全输,所需要付出额外代价的也不是她。
说到底,她是拿幕后之人的砝码在赌。
说到底,她确实并不忠心,也没有多爱着那个人。
她这样的人,只会深爱着自己,无关世间洪水滔天,他人受尽苦难。
哪怕那个人,曾经成就了她,她也不会过于去在乎。
石心姬的笑,是因为她看到了活的希望。
也许,还有一分她自己也察觉到不到的窃喜,是关于‘背叛’的理由。
原来,我也能让他陷入麻烦啊。
......
沉寂了许久之后,石心姬首先回答了裴焕的疑惑。
那个关于明镜失灵的问题。
石心姬带着笑意,面对一直冷漠审视着她的裴焕。
她轻声开口,像是与老友聊天。
“明镜没有失灵,因为那个我,也可以说不是我。”
裴焕冷笑摇头道:“这时再想着推诿,是不是晚了一些。你做的事情,可是上万的客人共同见证着的事实。”
石心姬不慌不忙地否认道:“推诿?没有,是我杀的人,只是动手的那个她,不是我。这与我的阎浮能力有关,她是我的能力具象化构造物。
当然某种意义上,她依然是我。”
裴焕有些迟疑,他怀疑过这种可能,但真发生了发现还真是自己走的路太短,根本看不到长路者所能体现的奇诡。
“具体一点,如果你想减轻自身的罪责,我们至少要还原事件所有真相细节。”
石心姬不置可否,只是接着说道:
“这个能力的名字,叫食心影。石家人能力大抵味觉食物等有关,这道影子便是以我的心窍为食,它除了会吞食其中一些血肉。更主要的是,在我必须投喂它一部分的思绪记忆。
而被食心影带着的思绪记忆,我本体也会忘记,在那道血影耗尽干枯之前,这段记忆不会回到我的意识里面。
所以我不会露出任何纰漏,就算在五名的面前。
明镜失灵,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现在它耗干了,我才想起来这些事情。”
裴焕若有所思道:“所以之前的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凶手,这才肆无忌惮的登上这被注视高台?
甚至在最初,案件刚刚发生时,明镜落下前,也有短暂的时间窗口。若是凭借你的地位与能力,那时你要离开也会很容易。
这样来倒是都说的通了。”
繁复枯燥的坐堂式问询继续了下去,天镜缺失的一些细节得到补充。
裴焕与石心姬互动频繁,一个愿意问,一个愿意答。
水位下降,原先大概的猜测也一个个都得证实,只是还未有较大的差距出现。
更是尚未涉及到关键的那人。
在明镜失察的事情上。
裴焕大抵相信了石心姬的说法,只有就连石心姬本人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她才能直面了明镜的筛查,而不会露出纰漏。
他选择相信,也是因为这样说明,明镜本身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作为一名明镜之人,裴焕依赖并相信明镜,这是他身上最强大的思维惯性。
修铭忽然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眨巴眨巴眼睛后,什么也没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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