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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允清晰地看到祁返是下意识把文件往身后藏,看到他时略微一顿:“小允?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嗓子还是哑的,此刻压着声音,听着更为粗粝。
祁返还在犹豫,他已经一步上前抢过了他身后的东西。
而破旧的文件夹里,赫然是早上盛枝郁邮件收到的东西。
看到照片上盛深的脸,苏意允颤了一下,险些拿不稳:“这是什么?”
祁返微顿:“不知道,我帮大哥整理文件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文件夹太久了,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
苏意允看着上面的东西,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逆流,巨大的恐惧从心底窜出,像一只阴毒的手,不断地抓挠着他的皮肤。
“小允,小允?”
祁返的声音从跟前传来,唤回了他的理智。
苏意允一下抓住了男人的手:“祁返,这封信不能让盛枝郁看到,你要帮我……”
祁返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神情专注:“怎么了,我要帮你什么?”
昨天晚上的一夜无眠,现在的巨大危机,苏意允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还是就这么认定“祁返”不会背叛他?
“大哥在倒时差,应该还没来得及看,你帮我把它毁了,然后查清楚寄件人是谁……”他的手剧烈颤抖着,“一定要毁掉,否则,否则大哥看到了,不仅会取消婚礼,还会……还会……”
而祁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取消婚礼,不好么?”
苏意允压抑了一夜的火骤然蹿上胸口,他狠戾的目光落到祁返脸上,可是看到跟前的人低沉失落的眼,那股情绪又好似被扎破的气球,一瞬间就化为碎片。
他反应过来了,往前一步迅速搂住了祁返的腰:“祁返,祁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一切……”
祁返仍是别着脸,似乎是在压抑情绪不看他。
苏意允忽然有些懊恼,昨天晚上没有和祁返好好把话说开,眼下他甚至一时难以抓住这个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眼看着苏意允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上了,祁返的大手一落,捂住了他的唇:“苏意允,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苏意允扣住他的手腕,嗓音因为阻隔而有些含糊,“我这么多年爱的是你,一直是你,我答应和盛枝郁结婚不过是不希望我们回到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是么?可是大哥毕竟精心照顾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心动也没有?”
“没有。”苏意允像是豁出去了,“从最开始他被我父母接到我家的时候,我就讨厌他……明明是一个外人,但是却分走了我父母的宠爱,包括后来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是么?”
温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两人从未听过的冷漠。
苏意允浑身一抖,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书房门口,男人冰冷的轮椅。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表露了他的不情愿,还留有挽回的余地,那么现在……
眼前的一切仿佛像被摁下了暂停键,苏意允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完全不受控制。
祁返将他已经僵持冰冷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扣了下来,然后又按照盛枝郁的命令把人带到书房的沙发上。
看着苏意允失魂落魄的样子,祁返唇角悄然挽起了一抹笑容,回头时却撞上了盛枝郁纯暗漆黑的眸,他顿了一下,随后迅速换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盛枝郁懒得理他,薄唇冷冷地开口:“滚出去。”
“好的。”祁返垂下眼,顺便带上了房门。
盛枝郁的秘书和律师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厅里悠闲泡茶的祁返。
秘书顿在门口,看着慢条斯理的三少爷有些怔神。
刚刚盛总给他的电话里,语气是明显的沉郁,冷冰冰地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律师拟好离婚协议送过来。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他下意识以为盛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进门第一位就是那么悠闲自在。
……表情甚至是有喜事。
“谢秘书来了?”祁返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大哥在楼上书房。”
“好。”秘书点点头,带着律师快步上楼。
书房里,苏意允坐在沙发里,双眸空洞地望着跟前的人,眼泪仿佛已经淌干了。
他唇角慢慢拉扯着,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大哥,一定要离婚吗?”
盛枝郁静静地垂着眼,视线落在笔记本上:“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像是一根锋利的毒针刺穿过心脏,苏意允连呼吸都觉得越发困难。
和上次盛枝郁温声细语的甜蜜宠溺比起来,不过只隔了一个月。
秘书敲了敲房门,得到许可后便进来,不需要盛枝郁交代,就已经把拟好的协议平铺到苏意允跟前。
“苏先生,律师在场,协议里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随时和盛总商量。”
看着跟前的白纸黑字,苏意允忽地笑了一下。
无论是领证结婚,还是现在离婚……好像都这么平平无奇。
他从开始到结束,紧张心动,寝食难安,患得患失……可是盛枝郁,好像从未被他牵动过任何感情。
他的手握着笔,节骨有些泛白,良久的沉默后嚯地抬起头:“大哥,其实这段婚姻里,你也没喜欢过我吧?”
男人平静地翻阅着手上的协议,没有抬眸:“我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只是遵从你父母的遗愿。”
“因为遵从,你就可以在没有爱的前提下娶我?”
跟前的男人忽地笑了下,看着他:“小允,你是不是忘了,只要你不从盛夫人这个位置上逾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意允声音一顿。
盛枝郁平静地看着他:“只可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
“因为你不爱我啊。”苏意允站了起来,像是内心深处有什么在濒临爆发,“感情是相互的,你不给予,我又要从哪去接受?”
“你很宠配偶,很照顾你的弟弟,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这个人放进眼里。”他咬着牙,舌尖是一股浓烈的腥味,“其实只要有这么一个遗愿,你谁都可以娶吧?”
男人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片刻后,低笑出声:“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认为你的逾矩,也是对等的?”
冷慢清淡的一句话,戳穿了苏意允给自己一层又一层叠上的掩饰。
秘书和律师沉默地站在一侧,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苏意允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盛总是怎么对这位二少爷的,有目共睹。
盛枝郁看完协议,微微抬起手。
秘书正准备将钢笔递过去时,一道人影忽然跪进了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