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袭烟白栀子花底裙,站在那美得稀罕,规矩亦格外标致,比之内廷的宫仪嬷嬷都要到位。
从未见过的外州府之女,何来如此姝绝。欷吁赞允声窃窃响起来。
魏妆夷然自若,心里晓得这番说?辞,原是沾了谢三郎的便宜。
前世他对儿子学业重视,三五不时把谢睿叫回院里。父子在书?房讲经?论史,魏妆坐妆台前就能看到对面。
魏妆关爱儿子,自然支着耳朵倚在窗口听。听久了,这些字句讲讨,就拜谢左相所赐,她都记得牢了,不过用自己语言组合一下罢。
她与?谢敬彦感情似结冰,唯有在儿子的事项上最为?和谐。
老太太把睿儿教导得蹈规循矩,在魏妆面前也克谨生疏,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谢睿回到云麒院里,每每学完功课,便三口一道用顿饭。
吃完饭后,谢睿央请与?爹爹、娘亲湖边散会儿步。或者“孩儿想玩秋千,母亲可帮我推推?”
魏妆当然无有不应,但没多少力?气,谢敬彦便过来帮忙了。有时推着推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她坐在上面,父子二个在后面推。
她权且只?当他是做给?儿子看的,便受之泰然。偶尔捕捉到男人的薄笑,眼角一丝迷魅失神,她也视若不见。
提及这些,又想起最后一幕,十岁的谢睿甩手扑向自己的画面。魏妆痛心地咬了咬唇,剜过谢敬彦一眼。
——此时的谢三公?子,却的确在失神。
男子漆黑袍袖支于桌案,诧异魏女何能字句都说?得他心坎上。
而?她若果?真如所说?的这般思想,又何必总以门?第悬殊做为?退婚的借口?
他自那场放纵沉迷的梦境醒来后,就大略断定女子并非陶沁婉了。
他起初隐忍不适,先用她闺名叫着试试,并未叫出另一个名字。若果?然是陶沁婉,怎会突兀地似被煽了一掌醒来。
而?他在放任感受的过程中,本?能浮现的却尽是魏女的娇媚模样?。
疯魔也好,失控也罢,他心里想的念的原来全都是她,他并不想欺骗自己!
对于魏妆,他唯一不确定的便是,她颈窝有否那颗红痣。
但无论如何,谢敬彦自从惊醒后,便决定不再困惑于梦了。
他厌恶受制于旁他的感觉。
他不管那是谁,既属于尚未发生之事,此后的发展便由现实的自己说?了算!
而?就在昨日,谢敬彦路过花厅门?外,却听到了沈嬷与?祖母的一段对话。
对那逢迎巴结、逾越主子之意的婆妇,谢敬彦委实厌烦,然而?却不得不感谢她。
方知?魏女原来那般紧张自己,“喜欢得紧”,为?他绘图绣手帕、排队买芝麻糖、学习厨艺。
还听到了她忽从梦中醒来,便要改主意退婚。谢敬彦心中便生出了猜测……
他当即去到城外庄子,问过护送她主仆入京的船夫曹伯二人。都说?魏姑娘柔善温和,提到公?子的名讳时,几句话都轻易脸红。
所以,谢敬彦想问,到底是何梦,让娇糯如她,忽地反差如此之大?
又如何那般巧合,彼此都在入京的前晚做梦。可是那梦中伤情,唬得她退缩了?
若果?然是魏妆,谢敬彦无论如何也不至放弃,他会避开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错处。
即便没有感情,但皆可培养,他会极尽为?夫责任。
*
陶沁婉万没料到被魏妆将了一军,她感知?到的小魏氏看似精明能干、操持中馈,实际温淳柔糯,对人亦轻易相信,不设防备。怎的出嫁前原来这般言辞犀利?不仅未能挖苦到她,还被反击回来。
陶沁婉不由看向谢敬彦,却发现男子目光熠熠地凝注着魏妆。
思及他后来将成为?权倾朝野的左相,陶沁婉便舍不得弃了这机会。
她想了想,眼泪随即掉落下来:“魏小姐此话严重,沁婉久居深闺,心思简纯,何能担待得起?我并非此意,不过想到女子齐家,须得有出身底蕴。若非学识门?第傍身,又何来能力?使人信服,与?情谊厚薄断无关系。”
啧,魏妆并未指名道姓,这白月光怎又主动把太后娘娘给?得罪了?
绥太后果?然容色愠黯下来,她入宫时不过普通秀女,为?着上位,在后宫摸爬滚打,费尽心力?,忍屈受辱。如今儿子淳景帝是为?明君,后宫亦在她的带领下和睦安稳,怎么,是有人不服么?
这么说?,却是连她都不够格统领后宫了?
然而?今日经?筵,却不宜动怒。绥太后看看名册,记住此陶女乃礼部?陶侍郎所出。便沉声错开话题,问道:“各抒已见,谢大人有何总结?”
陶沁婉既是翟老尚书?嘱托,谢敬彦亦不想她难堪。再则,她身上诸多特质与?梦中对应,他仍余几分悬念。
但却容不得谁人揶揄自己的未婚妻。
男子峨眉星目,噙起薄唇淡道:“上旬的一次朝会,皇上适才追忆过,大晋朝太-祖-帝曾困在嶙石丛中,问及赶车的牧民才得以破开迷阵。今日课讲‘微言大义’,魏小姐所言甚是符合本?官表达的要义,识微言以见本?体,重微言以成大义,微与?大之间本?千丝万缕联系,无可分清厚鄙。而?饴淳公?主、蔡小姐、陶小姐所言,臣以为?亦各有其理解。公?主提及人生如台阶,荣德向上之人往高处走,即便起步平凡亦能风云际会、出将入相;不思进取则往阶下翻滚,是为?愚拙,不堪重任,颇有警醒之意。”
啧,果?然是沧海遗珠、超群绝伦的谢三公?子啊,一席话谁都不得罪,还把白月光的话给?囫囵了过去,顺便公?主也安慰了。
魏妆:痴情可敬,可表可彰。
然而?,他这番话在旁人耳中,却是对魏妆的肯定。
且又听得人人都舒坦起来。
董妃终于溢出了笑颜,瞧着魏家女子都舒坦了,问道:“却是个好生端庄识体的姑娘,看你面生,是从哪个州府来的?”
第32章
魏妆转身面向董妃,颔首答说?:“回娘娘,臣女乃筠州府屯监魏邦远之长女,进京给谢侯府老夫人贺寿而来。今次能参加讲学,是为臣女之荣幸。”
此次经筵日讲乃董妃怂恿杜贵妃发?起的,说?“荣幸”董妃面上自然也有光。
但听女子声如春风般暖柔,娓娓动听,把绥太后也提了一醒。问道:“哦,这莫非是昔日工部魏老侍郎魏厷集的孙女?”
语气中颇有讶然意外之喜。
祖父已辞官多年矣,没想到太后尚能?记得?这般清楚。
魏妆连忙恭顺道:“太后万福,魏厷集正是臣女的祖父来着?。”
绥太后眉头一展,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