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何用,她已经故去,甚至两人连把话说清楚的机会都不?能够。
昨日?忙完朝政,辅导完谢睿功课,谢敬彦看着台架上的一枚火凤玉璧,却又?忆起了魏妆。
昔年?成亲的誓词犹记于心,“执此合璧,结发?夫妻,穀异室,死同穴,永不?辜负……”
在魏妆撒手离开的那日?,火凤玉璧竟隐隐裂开来细缝,女人殷红的血渗进了玉隙里?,谢敬彦一直没忍心涤去。他忽而沉沉睡着,仿佛过?去许久,一睁眼竟却揽着她倒在了街中央。
额上的擦伤是真切的,他竟重回到初见未娶前!
谢敬彦向来俊美清绝,但未将容貌当做一回事。并非不?知旁人对他的追崇,只谢氏肩负重责,他的心思不?在儿女情长上。
再度年?轻十余岁的感觉,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差异。总不?过?是伏案到夜半,不?会因习惯了汤羹犒劳,而思想女人的厨艺与按揉肩脊。
他盯了眼桌面叠得整齐的六张手帕,还有小厮送来的两盒擦伤药,露出萧冷的笑弧。
前世手帕是魏妆交给自己的,为了高?嫁,少女眼中盈满羞慕,唤他一声“彦哥哥”,使他沉凛的心底抓挠。只谢敬彦中了饴淳公主?下的媚-药,看不?得她的娇妩惹艳,所以大步拂袖离开。
这一世,却是那个?贪昧阿谀的婆妇私下巴结,而魏妆却坦诚,只是用他来做备胎。
谢敬彦将膏药拂去了筐里?。
男子沏茶慢品,回顾了一番这个?时期的朝局。而后拨开长案下的一块地砖,取出一枚极小的钥匙,打?开了书柜中的暗屉。
内里?是一道明黄的卷轴,乃熙德帝留下的亲笔传位遗诏。当年?谢太傅临终前曾屏退旁人,郑重地交到谢敬彦手中的。
今上淳景帝,乃先帝仁宣帝之?子。而仁宣帝与庆王高?迥的父王高?勉,皆为熙德帝的儿子。
前世熙德帝驾崩后,朝中有传说皇位本该是传给高?勉的,但高?勉禅让给了仁宣帝。
然而事实却是,高?勉试图假造遗诏篡位,被仁宣帝及时制止了一场动乱。仁宣帝自幼生母早逝,受照拂于高?勉母妃的膝下,情同一母所生。
仁宣帝不?想要高?勉的性命,因念及风声若放出去,恐难能保高?勉周全,遂便?藏起了先皇留给自己的传位遗诏。仁宣帝对外?放话,是高?勉让位给了自己,保全了高?勉一王府安定。
朝中自此便?一直隐隐相传,说皇位本该是高?勉的,仁宣帝占着军功,而抢走了皇兄的帝位。
后来高?勉之?子庆王高?迥,在边疆那场大战中被箭射伤而死,人们便?猜测是淳景帝为了巩固皇位,及抢走庆王的未婚妻,而存心射出的暗箭。
庆王高?迥擅征战,手下有一只骑兵营,自此便?失踪了,再也不?见回中原。
可是却要问了,仁宣帝若有心取高?勉一脉的性命,早就可以“篡位谋反”而名正言顺地除之?,何必留给儿子淳景帝去处置?
等到焦皇后生下了太子高?纪,高?纪便?一直困扰于是否庆王遗腹子的蜚语之?中。
谢敬彦从太傅手里?接过?这份遗诏起,就开始命人打?听那支骑兵营的轨迹了。
前世查了几年?后,才确认那只骑兵营已化?为游散于北契的部落,时常自发?与厥国?的跖揭单于挑衅。
谢敬彦本欲将这支队伍找回,以求证当年?一事。然而绥太后的势力也在暗中周旋,致使那一支散部阵亡于一场莫名的游击中。
太子的身份便?不?得为证。
既能再活一次,谢敬彦倒不?必迂回,可直接照着后来寻出的线索,去找他们的踪迹。
昔年?仁宣帝感念高?勉母妃的抚养,始终不?允许拿出遗诏为自己正名。如今要说服朝臣们相信太子的出身,那就只能去求证,淳景帝并未射出暗箭这个?环节了。
他想了想,将卷轴搁进了暗屉中。夜已渐深,便?起身回卧房去睡觉。
卧房……已经多年?未容他就寝的某妇人禁地。
第40章
这时的书房还不在后来的位置。前世是在成亲后,谢敬彦才将书房搬到?了卧房的对面。
他现?在的这间书房,阳光充裕,通风尤好。因知晓魏妆自幼喜花,且又?远嫁入京,有些喜好傍身也好,便腾出来给她用做花厅。不露声色地把书房搬到?了卧房对面,只须一开窗,便能与她正屋赫然相见。
奈何魏妆却未领这份情,花厅几乎空置着,很长时间内都不见她对花卉的喜好。
她出身低,生母是商户,乍然嫁进谢侯府,便急于掌握中馈。三日新婚期一过?,就从母亲手上?领过?了钥匙串,此后沉湎于琐杂事务,难得见她抬起头来瞧一瞧谁。
便连夫妻间本该的旖旎缱绻,她都变得稀疏应付。
谢敬彦一直都清楚魏妆在入京以前,早就已心有另属——这可是她两世都亲口说出的。
前世在魏妆进京前夜,谢敬彦也正好运送祖母的贺寿花瓶途经沧州。因念及魏家?长女的行程或将至,便让贾衡去察看粮船,顺道把人接回。
谁知贾衡下到?舱板上?,却听见里头女子媚糯的嗓音说道:“既然入京,从前贺小爷的事儿便了断,奶娘莫再提,免得彦哥哥猜忌……强扭的瓜不甜,我分明无?意于他,便是委屈从嫁,也只为?了攀谋奢荣,那样的日子可有甚乐趣呢?”
贾衡火冒三丈,当即调转马车,人也不接了。
回到?府中报与主子听,谢敬彦便晓得了魏女不喜悦自己。
只是等到?见了她,女子分明娇矜怯懦,遇事躲藏,肌肤莹嫩如雪,生得人畜无?害。他便又?忍不住,总以为?她该是需要精心呵护的。
他始终记着少年初见时?的一幕,又?及祖父的谆谆叮嘱,便还是娶了她,专情待之?。
新婚花烛夜,魏妆却不知何故未落红,她蜷起娇姿箍紧在他腰间,羞红着双颊,晶莹泪珠与嘤咛不断。谢敬彦隐忍着汹涌的醋意,瞒过?她,自己划破手指滴在了床褥上?。不管她是真情或假意,至少第二天收拾的婆子看去,也好堵住众人口舌。
心说筠州府军屯之?地,惯常学骑射,兴许是什么其他意外,且不必去计较。他与她五指相扣,却将她视作唯一。
没想?到?这一世,她倒直言不讳心中另有所属了,更甚至主动对他做出那番逾越的“挑衅”。
一个待嫁少女,吻技堪比后来彼此的行-房私密。
谢敬彦也是着了魏妆的道儿。
与她的那夫妻寥寥数次,叫他镂骨刻心,食味入髓。
他到?底京都第一公子,素来克谨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