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我们要是不给赔偿,要放火烧死我们。”
木鸢眉宇间紧锁着忧虑,“村长,他或许早已洞悉,只我们一家独大,又往外逃命,有钱傍身,活着的概率就大。”
“他们本来在罗坑村,就活得很艰难,如果往外逃,若无银两傍身,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凄凉的命运。”
“所以,他不想阻止,也不能阻止。”
村民们的绝望与贪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而他,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沉重,任由事态发展。
“哎!”
“不过,舍我们一家,换多几家生存,他能想到这个办法,纵着村民行凶,就已经失去了村长的职责。”
“计划有变,我们不能等到两日后,再走了,今天晚上我们趁着夜色,就跑。”
罗英娘闻言,心中虽有千般不舍与万般恐惧交织,昨夜那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的场景依旧让她心有余悸,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鸢儿,你确定能行得通吗?”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昨晚上那么多人,拿着火把和铁锹,是真叫人害怕!”
罗精忠在一旁,以沉稳的语调附和道:“村里人晚上有人守着,跑一个还不容易发现,都跑肯定会被发现。”
昨晚上,他查看过,前门守着的将近十五个人,后面守着的有十个,院子里还有五个。
一点个风吹草动,守着的人就醒了,家星还是套着麻袋,趁着月色慢慢移动出来的。
只是一个人,和这么多人都跑,是不一样的。
木鸢话语低沉而坚定,仿佛能穿透夜色,给予同伴以安慰与力量:“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那一百斤大米,和半头猪,可不是我示好,白给他们吃的。”
木鸢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对人性深刻的洞察与巧妙的算计。她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馈赠,实则是他们逃脱计划中的关键一环,足以在不经意间松动那些看似坚固的防线。
罗精忠攥着拳头,看着瘦弱的李槐花,心里就泛酸,“那么多肉,我真是心疼啊,不行我们就跟他们干,他们难道还敢打死我们不成。”
老婆孩子,一年到头都没吃过一口肉,到头还是便宜了,那一帮子黑心的。
“不行,穷山恶水出刁民,咱们避免正面冲突。”
木鸢这样做,一个是怕自己出手太重伤人,上面府衙查下来,自己又要多耗在曲江县,马上要地震了,来不及纠缠。
另一个是怕村里人太多,她护几个还好,但罗家十口人,她到时候分身乏术,有人受伤,赶路的行程就要拖慢。
木鸢晃了晃,手中的纸包,“一包是盐,一包是蒙汗药,两包混在一起,村里人晚上吃了饭,半夜睡过去,放一把火我们就跑。”
“白天,他们醒了,看我们烧没了,只会以为是村里人,起了歹心。”
罗精忠眼睛冒光:“哎!这还真可行。”
心中不禁暗自赞叹,鸢儿这丫头,心思之巧妙,犹如春水般细腻又深邃,凡事皆能思虑周全。
她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聪明。倒是他们对罗坑村还有感情,也不想闹到出人命的地步,想来是拖累了木鸢。
她再次叮嘱,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捡一些重要的收拾起来,无关紧要的不要带了。”
“你们可别露馅,脸上不能显露。”
罗英娘赶紧拉着木鸢,让她放心:“我们不跟他们说话,不会露馅。”
“行,我出去一趟。”
罗英娘和李槐花坐在床上,拿着针线在补衣服,罗民安去找村长谈话。罗精忠和罗包谷守在院子里,罗家星在陪两个妹妹逗熊子玩。
木鸢提着个木筐,出了屋子,院子里还守着两个青年。
村中的喧嚣与忙碌,似乎都汇聚在了离罗家小院约莫两百步开外的村坝口,那里,村民们或站或坐,议论纷纷,正好能看见罗家的大门。
罗马子正挥汗如雨地剁着猪肉,动作利落而有力,将一块块肉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村里的大娘们,忙着清洗。
木鸢端着个笑脸凑过去,把木筐递过去,“大娘,这里面是些葱姜大料,家里剩的,别嫌弃。”
王秀娘瞥她一眼,一把扯过来,“可别以为,这些个吃的,就把我贿赂了。”
木鸢脸上堆着笑:“没,怎么会。”
心里却在想,怎么没买些毒药,只买蒙汗药,还是自己太善良了。
木鸢眼睛一转,故意心虚说:“咱村里多少人,这些够吃吗?不够吃,我也好再叫爷去买些。”
王秀娘瞥见木鸢那略显慌乱的神色,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警觉,道“你这丫头,竟想着再跑路,这些够了,想不被困着,早些把钱分给我们。”
王秀娘以为她动了歪,不过好在不甚聪明,这些个小伎俩,她一眼就能看穿,一会就跟罗马子说,木鸢这丫头,人是机灵但好在不怎么聪明。
是个好拿捏的。
王秀娘内心盘算着,也没细看木鸢给的东西,尝尝味就往沸腾的大锅里面倒了,木鸢低着头,掩盖眼底闪过的精光。
木鸢接着和她扯皮,其目的是让对自己的她降低警惕,“大娘,你看我们也饿了一天,能不能分些吃的给我们。”
王秀娘尖着嗓子:“分什么分?就这些吃的,还不够我们吃的,你们早交银子,不就能吃上了。”
木鸢微微垂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顺与诚恳,这份谦卑与懂事,“大娘说的是。”
“大娘,我能去那边坑地里,扯点干草吗?晚上冷,还可以取暖。”
木鸢低眉顺眼的样子,让王秀娘心里舒服多了。
“行吧,我们可都看着你来。”
“是,是,我跑也跑不掉的。”
炊火袅袅,晚风其实是很舒服的,一大群人围着坐,看着锅里煮沸的汤汁,胃里叽里咕噜。
他们往前饥饿的日子,像是不复存在,哪怕片刻的温饱,抓住了就不想再放弃。
木鸢其实不恨他们,心里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人是可恶的,又是可怜的。她遥望天,很蓝。不知道远在天边的皇帝,能不能看见。
很想家,想念……。
不知道师父,找不到自己,会不会难过?
鲁班术,要“缺一门”,鳏寡孤独者。不是无后,就是残废,或者亲人遭殃。
她父母双亡,被姬炀选中,入了姬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