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势在必得的表情,好像他们都是囊中之物。
罗家人看着眼前这场混乱的博弈,木鸢像是桌盘上的发牌人,手握他们的命运。她松弛得像是在自家大门口,端着面吃一般。
倒是把别人衬得,稍显紧张了。
这时候,一直被凌云志护在身后的凌枫扬,如一头发怒的小兽崽子,死死的瞪着木鸢和李六子。
嘴里呜呜的,不断叫嚣着。
木鸢的眼神里,是宣判完后,无尽的漠视,李六子试图再挣扎,在木鸢强大的威压之下,他把刀刃转向凌云志,眼神从怯弱恐慌到阴狠决绝。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命运不公的深深怨恨。
凌云志死死地盯着他,心里不是害怕,是无尽的后悔和不甘心。要不是卫涂和这一众人,死命保住了他堂弟,他为了报答恩情,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要怪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
凌枫杨用身体,使劲地挪动,他因为强烈的挣扎,脖颈青筋暴起,双目蓄满泪水,不断地摇头。
李六子弓着腰颤颤巍巍地举着刀,对准凌云志,猛地扎下去。
刷!
凌枫杨侧身,一个猛子,扎进凌云志怀里,替他挡了一刀。他因为瞬间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气息紊乱。
呜咽……
凌云志喉咙里发出嘶吼,双目充血,死死地剜着他,“我……杀了你!”
李六子颤抖着手,还想再来一刀。
木鸢跳下板车,一脚踹开李六子,“绑起来。”
她要的就是凌云志看清,他的同伙是什么样的人,她亲手拔掉了,凌云志嘴里的木叶子,淡淡地说:“刀没开刃,伤不了人。”
她要到达最顶峰,就需要很多聪明的人帮助,而这一路就是最好的筛选时间。
凌云志此人,帮助坑户私运铜币,躲避官府盘查,一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他优柔寡断,不给他按头看清楚,是不好收买的。
李六子恶狠狠地咒骂,“小婊子,你敢骗我!”
不等木鸢发话,琉儿的巴掌已经招呼在李六子脸上了,拽着衣领子,“小贱男,你在找死。”
木鸢被她对仗工整的骂人话术,逗笑,手背贴在唇角,遮挡上扬的嘴角。
她手指凌云志和凌枫杨,“他俩松绑。”
“剩下的,拴车板上。”
罗家人得了指令,手脚麻利地绑好,就已经天黑了,罗英娘和李槐花已经开始,支锅烧饭了。
罗家人脸上全然是打了胜仗的喜悦。
木鸢扛起弓箭,叫上琉儿,“把那俩吃白饭的叫上,跟我进山。”
他们一行人,光靠喝稀粥和吃大饼子,走了好几日路了,其实明日也就能进仁化县了,并不缺这一顿肉。
她还要进山一趟,是为了考察地形观天象,还有从凌云志这里打探一些消息。
晚上,山里很寂静也很黑,凌云志和凌枫杨跟在琉儿身后,瑟瑟发抖,他们以后木鸢要把自己杀人抛尸在山里。
凌枫扬一直附耳凌云志,嘀嘀咕咕地叫他逃跑,机会难得。
木鸢似是察觉到,冷不丁地说:“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箭射得快?”
凌枫扬梗着脖子,“我们又没要跑,吓唬人干嘛?”
木鸢回头阴森森一笑,“没吓唬你啊?我要杀人抛尸。”
当即给凌枫扬吓得抖了两下,眼泪夺眶而出,
凌云志把凌枫扬护在身后,“姑娘,别吓他了,你要是有事直接问我。”
木鸢侧过脸,示意琉儿去旁边守着,“铜运哪去?给谁的?”
“运往虔州,给谁不能说。”
他就算再为了求生,也不能出卖主家,不然以对方的势力,下场只会比死木鸢手里更惨。
木鸢从手里抛出去一枚铜钱给凌云志,“这是你们私铸的铜币?”
凌云志弹了一下铜钱,放在耳边听声,“哪来的?”
木鸢:“市面上来的,参了沙土是吧?”
这铜钱是上次,罗包谷给她的拿吊钱里面的铜钱,已经在市面上流传开来了。
“姑娘,看出来了。”
“既然已经私铸铜钱了,为什么还要参假?”
“这不是我们干的,准确来说,不是我们这类人干的,我们私铸的铜钱,给上面的大人,万不敢造假。”
“岑水铜场,你了解多少?”
“光是帮大人,私铸铜钱的就有好几百户。”
“好几百户?你们之间有联系吗?”
“有,但是我们不打交道。”
“不过,你们是怎么在永通监眼底下,运出来的?”
“永通监自己都偷运铜钱,欠了一屁股“照帖”,现银又发不出来,大概都被底下的官员贪了去。”
也就是说两波势力,永通监的意图可能是个人私欲,而这边坑户私铸铜钱给那位“大人”,意图可能就没那么简单。
坑户本来就对永通监,不满!压着起不来,一旦压不住,那必然是要捅到皇帝面前。
搞不好,他们就自己揭竿起义,打去京城了,木鸢敲敲铜钱,嘴角上扬,有意思了!
“谁贪了去?又去那?这是个好问题,贪污官员背后之人,应该不是你口中的大人,不是一个阵营的。”
“真是有意思喽!搞不好真要……。”
忽的!暗处有动静!
木鸢耳朵耸动一下,黑色的夜幕,看不清前方窜过的生物,她摸上弓箭,听声辨位,一口气拉弓射箭,嗖!箭羽划破黑色,闪过一道银白。
咚地,一声落地。
凌枫扬张大了嘴巴,清脆有力的声音,说明即使木鸢看不见,仅靠听声,依然可以精准射中,幸亏刚才没跑,不然她一箭就能把自己射死。
木鸢接下来半句话,“多方逼宫了!”
两人对视,凌云志回避视线,“你言语之失,我只当没听见,还望姑娘别再在人前,说这种话。”
木鸢挑眉,冷笑:“凌大人,可比我胆子更大,不是吗?”
“不杀你们,是你们还有价值,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大人,考虑清楚。”
微冷的晚风,吹得人一哆嗦,眼前女子面上虽笑,但语气尽是冰冷,透着威胁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