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舟满脸错愕地坐在床上,双手攥紧了被子。
“我还以为,他没有来。”
东方朝道:“别说是我说的,我已经违背了誓言将此事告诉殿下了,如果殿下把我供出来,我会在沈提督面前提不起头来。”
“他现在在哪里。”
“太医院,不过这个时候估计已经离宫了,”东方朝说完抬眸看了西门舟一眼,看她愣愣地坐在床榻上,悄声退了出去。
西门舟在房间里一直闷到了晚上,期间西门夏和西门寅过来的时候都被清迟和霜月给打发走了。
西门舟躺在床上,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沈愿。
她想从皇宫里偷偷跑出去,爬上墙头翻提督府的院子。
第二天的时候她就这么做了,先是从小太监嘴里套话,确保沈愿在司礼监后,西门舟便去司礼监找沈愿,光明正大去的。
结果沈愿不愿意见西门舟。
佩恩道:“嘉宁公主,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提督大人从昨夜开始一直在忙,还从未合过眼,您一直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天气还有些凉,西门舟因为冷宫走水一事一直在喝药,因此脸色苍白苍白的。
但是西门舟不愿就此放弃,沈愿冒死救了她,还挨了西门夏一刀,她理所应当前来看看的。哪怕沈愿闭门不出也无妨。
她现在是太子的未婚妻,来见司礼监提督难免会落人口舌,但这些在西门舟眼里都不重要了,她完全不在乎。
西门舟道:“麻烦佩恩公公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公主有很重要的事要亲自见提督。”
佩恩点头算是应下了,半晌后,他出来又说了同样的话,请西门舟先回去。
“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嘉宁公主不妨先回去,等提督大人忙完了公务,便会亲自前去永春殿请罪……”
“佩恩公公,你知道的,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是不会去永春殿见本公主的,还是别拿他忙做借口了,沈愿他就是不愿意见我。”
佩恩不说话了。
西门舟在清迟和霜月的搀扶下静静立了一会儿,随后转头离开了司礼监。
她刚刚离开,佩恩就火急火燎的跑进了司礼监书房,房门推开,血腥味扑面而来,直叫人作呕。
沈愿侧卧在软榻之上,胸口起伏不定,腹部白色布条上全是红色的血。
见到佩恩进来,沈愿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她肯离开了?”
佩恩点点头,拿了新的布条去缠绕他的腹部,沈愿道:“走了便好,走了便好,省着在外面听旁人的闲言碎语。”
佩恩手上力度大了点,沈愿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拍在了他脑袋上。
“轻点儿。”
“呦,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人儿不知道呢。”
佩恩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的意思,手上动作倒是轻了不少,瞧着沈愿惨淡如纸的一张脸,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不让她进来看看,看看你因为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让她内疚,最好再也不搭理那个西门夏,你才解恨呢,平日里你不是挺盼着她能来见你一面的吗?今天她来了你反而闭门不见。”
佩恩道:“我瞧着嘉宁公主离开的时候神色落寞,你得哄多久才能给人哄好啊,再说了,她是东宫未来太子妃又怎样,你救了她,她来看你天经地义。”
沈愿腹部刀伤虽未及要害,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易走动,理应当卧床休息。但是沈愿不愿意,不仅走路的时候不让人搀扶,行礼跪拜一套下来行云流水,难免会绷开伤口。
他笑了笑,似乎能想象到小小的人儿满眼失落转身离开的模样。
“我救她是心甘情愿,所以我不希望她因为我受伤而多么多么内疚,此事本就与她无关,冤有头,债有主,我若是要讨债,也应当去找西门夏,而非知知。”
佩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愿受了伤还不能叫人察觉,他现在这样子行动不便,干脆宿在了司礼监。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换药的时候,佩恩闯了进来。
沈愿呵斥他冒冒失失的,要是在宫里因为眼瞎撞上了哪个主子,可是要挨罚的。
结果佩恩来了一句嘉宁公主离宫了。
沈愿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瞪着他,“什么?”
“今个早上离开的,只带了两个侍从,说是想去松山养病。”
佩恩说得很平静,反而沈愿微微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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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舟是跟着宋星文的队伍一起来到松山县的。
宋星文去松山县任职,西门舟去松山庙小住,两队人马在半路上碰见,西门舟见宋星文那个小小的马车,干脆邀他一起。
眼下一行人都到了地方,宋星文道:“公主殿下要不要在县衙住一段日子。”
清迟被逗笑了,在西门舟身后捂着嘴笑。霜月道:“宋星文你在说什么,别以为当上了县令就了不起了,你这什么地方,竟然让公主殿下小住!”
宋星文脸一红,特别不好意思,再开口的时候结结巴巴。
“啊,臣,臣……公主殿下……”
西门舟笑道:“长途跋涉大家都累了,不如今日就在县衙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再去松山庙好了。”
宋星文眼睛亮了亮,跟人一起进去忙活去了。
霜月有些不好意思道:“公主,奴婢这个弟弟,他……”
“别一口一个奴婢了,你可以跟宋大人一起留在松山县,等家里老母过来了,你们一家子就可以团聚了,现在你弟弟是探花郎,新上任的地方官,你又在本公主这里当过差,若是想嫁个好人家岂不是轻轻松松。”
清迟道:“对啊,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
“可是奴婢只想跟着公主,”霜月道,“嫁人这种事,奴婢还没想过……”
“你放心留下就好了,你是孟春姑姑教出来的人,坤宁宫那边自有我去说些什么,这个是你的卖身契,现在还给你。”
西门舟从清迟手里接过卖身契,递给霜月,笑道:“愁眉苦脸的算什么,有一个探花郎弟弟,多少人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