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南斯泽,心房里仿佛一下注入一脉冰泉,整颗心瞬间浸泡在寒凉的冰水中,令他浑身一僵。
苏晚璃在旁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奇怪,她不敢相信南妍风就这么死了,“医生,请问伤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见苏晚璃和南斯泽是一起的,便就详细解释,“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很难再有自主行动能力,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脸上的伤痕也格外的深,基本可以说是毁容了。”
残疾加毁容。
苏晚璃恍惚间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曾经瞎了眼,也毁了容,几乎可以说是和南妍风一样的遭遇。
“这就是伤者目前的情况,可能加以调养会有改善,只不过可能需要很长,甚至一辈子的时间。”
南斯泽听完这话,轻轻点了点脑袋表示会意,“谢谢刘医生。”
他说完缓缓转过身,那背影看上去异常的萧条。
“千璃姐,慕尘哥,我去陪陪阿泽学长。”初瑶跟苏晚璃和祁慕尘打了声招呼,就立刻追上南斯泽的脚步。
苏晚璃抬眸对上祁慕尘的视线,彼此的眼中都有着复杂的色彩。
苏晚璃也不知道南妍风如今的遭遇和下场算不算是报应,可如果算,那么她当初承受的那些又算什么?
初瑶跟着南斯泽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园。
雪还在下,地面上也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南斯泽就站在风雪中,像是一座雕塑,没有情绪,没有说话。
初瑶尝试着靠近过去,“阿泽学长。”
她叫了声,本以为南斯泽不会理会,但他还是回头了。
“初瑶,这里冷,你先进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阿泽学长曾陪我度过人生中最难熬最冰冷的那段时光,我现在也一样,无论怎样的环境,都会陪着你。”
闻及此言,南斯泽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
他还想再劝,但觉得应该也劝不动初瑶。
他微笑了笑,起步缓缓往前走去,零落纷飞的白雪掠过他的肩头,也落在他的发顶。
“真的很怀念小时候。”南斯泽感叹。
其实这句话也令初瑶很触动,她也同样的怀念小时候。
尤其怀念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在海边和祁墨非初初相遇的那一刻。
那时候多纯粹,可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设计。
他死了。
他们今生今世都再也不会有交集。
“她曾经也是个好姐姐,真的很好。”南斯泽由衷的怀念,“她以为爸爸妈妈尤为宠爱我,想培养我却忽略了她,可是她不知道,当初去圣比亚堡进修的名额只有一个,而爸爸妈妈给了她,可她却以为爸爸妈妈这么做是为了抛弃她。”
南斯泽有些苦恼的皱起两道浓眉。
“明明日记本都给她了,她看了爸爸的日记就不会还这样钻牛角尖,为什么她还要执迷不悟?”
“她以前说想和爸爸妈妈一样当一名伟大的医学家,可现在,她却成为了一个只会害人,只会用毒的魔女……”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南斯泽痛心的垂下眼帘,惆怅的叹了一声。
初瑶轻轻将手放在南斯泽的肩膀上,“往往有时候只是一时的误会和困扰,就造成一个人的执迷不悟的执念,只有引导他们把心结解开,他们才会有豁然开朗的时候。”
“阿泽学长,现在你姐姐这个样子,等她醒来后她一定会很难受,到时候只要你多陪着她,照顾她,我想她会感受到的。”
“她的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治愈的时候,但是她的脸,我想阿泽学长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问着这话的时候,初瑶的眼里闪烁着光芒。
她确信,南斯泽是有这个能力的。
话音落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
南斯泽好似在思考什么,过去好一会儿后他抬起脑袋,俊逸无暇的脸上携着淡淡笑意面对着初瑶。
“初瑶,谢谢你。”
“说谢谢太见外了,阿泽学长对我而言,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话。”
家人。
这两个字穿过南斯泽的耳膜,他既觉得开心又感到失落。
可到底还是欢喜多一些吧。
毕竟家人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而是非同寻常的存在。
南妍风被送到了私人病房。
昏睡了一天后,她在半夜里醒来。
醒来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自己的脸。
尽管抬手很无力,但她还是费力的摸到了自己的脸。
脸颊上那厚厚的绷带说明了之前发生的事并非在做梦,而是真实的,她的脸是真的被毁容了。
南妍风心一凉,刚想动身,突然发现双腿好像完全不听使唤,她想动,但却完全动不了,甚至……没有丝毫的知觉。
怎么会。
南妍风的额头上一下子冒出细密的冷汗,她尝试再动身,可双腿仍然没有丝毫动弹的能力。
霎时间好像有一道晴天霹雳落到身上,将南妍风的身心劈成两半。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流光了,全身上下冷飕飕的。
窗外那漆黑的夜幕也好像一下子全都笼罩在她身上,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冰冷的。
恍惚间,南妍风的余光中看到有人影动了动,转头才看到南斯泽阖着双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疲惫,因为就连睡着了,他的两道眉心还是深深紧锁着。
想到如今自己的这一状况,南妍风突然觉得异常可笑。
而就在此时此刻,南妍风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失去了正常的跳动频率,紧跟着,呼吸也仓促起来。
她反射性的抬起手紧摁住心口的位置,可仍然是无法缓解这种失控的感受。
而她自己再清楚不过,这种感觉就是那毒素发作时候该有的症状。
她也没忘记,那天祁慕尘亲手将那毒素注射到自己的静脉。
呵。
她自嘲冷笑,这就是报应。
果然是报应啊!
南妍风咬紧牙关,捏紧被子,她看了眼正入睡的南斯泽,缓慢的挪动自己的上半身。
这一刻她只想离开,哪怕是爬,她也要爬出去。
可是,重伤过后的她无论是体力方面还是伤口方面,都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再加上此刻疯狂侵袭的毒素反应,哪怕是呼吸她都困难,更别说爬着离开。
可南妍风还是不死心,她忍着剧痛尝试再次挪动,可却身子一斜,整个人失去重心,朝着坚硬的地面摔了下去。
而就是在这一刹那间,一双温暖的手一把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