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程程一个人出了小吃店,也不顾店里面的俩人如何吵得热火朝天。刚刚吃得太多,胃隐隐作痛,她觉得应该多走走消消食。
姜程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神情漠然。这里的大街小巷她早已经熟悉得如同掌心的纹路。
她害怕再次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街头迷失方向。
三年来,姜程程只迷过一次路。
那是姜程程来到H市的第七天,她提着单薄的行李仓皇地奔跑在陌生的街头。
当姜程程第三次经过那家装横别致的西餐厅时,她终于失去所有的勇气,蜷缩在街头用力哭泣。
她果然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迷了路。
姜程程偷偷跑出那栋漂亮的房子,并且身无分文。她只有手边单薄得可怜的行李箱。
行李箱中是姜程程离开衡水镇时身上着穿的一套衣服。
可是姜程程想离开这里。她想回衡水镇。
那栋漂亮的房子是囚笼,而她姜程程是被囚禁的鸟,随时都有可能被房子的主人宰割。
是的,宰割。
房子的半个女主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姜九月。
为什么是半个女主人呢?
因为即使姜九月与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做了十年之久的夫妻,可是姜九月依然没有得到老爷子的认可一一那个眼神犀利得可怕的老人。
姜九月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程程,就算妈妈求你,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只要你答应……”
只要姜程程答应,老爷子就会在遗嘱中承认姜九月长媳的身份。
可是,那个条件却对姜程程格外残忍。她可以忍受抛弃,她也可以做出牺牲,却无法接受这种对她来说残忍得可怕的交易。
残忍的不是后果,可怕的也不是后果。
残忍的是,她的价值只是一场交易。
可怕的是,这场交易是她唯一存在程家的意义。
于是,几近崩溃的姜程程仓皇地逃出了程家。
也就是在那一天,姜程程遇见了车侑宝。
十二岁的姜程程和十六岁的姜程程的外貌在车侑宝眼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当他看到蜷缩在街头的姜程程时,十分激动地喊出了姜程程的名字。
“姜程程!”他几乎是扑在了姜程程面前,那双眼睛里盛放着的华光异彩像夜空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
姜程程在车侑宝扑过来的时候惊叫着闭上了眼睛,出于本能,犹如惊弓之鸟的姜程程朝车侑宝挥出了拳头。
拳头不偏不倚正中车侑宝的鼻梁,车侑宝惨叫一声,鼻血如注。
姜程程怔愣地看着车侑宝捂着鼻子的指缝间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车侑宝强忍痛苦低咒了一句:“我去!姜程程!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力气见长啊!什么时候再去双林镇的梧桐树下切嗟切嗟……”
车侑宝说话的时候有血流进了口中,他嫌恶地皱眉,然后用衣服下摆狠命地擦了一把。
姜程程在听到“双林镇”和“梧桐树”等字眼时就已经在记忆深处忆起了车侑宝。她不可量信地看着眼前已经没有半分当年模样的男生,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姜程程被车侑宝强行带回了车家。
车侑宝什么也没有问,他告诉姜程程说:“我不问你任何原因,尽管我心中已经死了几只好奇的猫。你现在只需要好好吃一顿饭,然后再睡上一觉。”
车侑宝还说:“姜程程,从今以后,我车侑宝吃肉就不会让你喝汤。”
从那天后,车侑宝便成了姜程程生活里的常客。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