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程程挂断宁城的电话,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里,眼前的木质地板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都没有再动一下,手心紧紧握着从物业人员手中得来的门钥匙。
她握得太用力了,冰冷的金属钥匙硌得手心生痛。
松开手时,掌心深刻的印迹就像是火烙上去的疤,她看着疤痕在掌心渐渐褪去红痕,又渐渐舒展,最后彻底消失在掌心。
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管这印记曾经有多深刻,它消失的时候连她挽留的分毫余地都没有,就像……那只消失的布娃娃。
良久,姜程程起身在茶几上拿了一只苹果。
这么多年,姜程程每天都会削一只苹果,然后切块放进淡盐水中浸泡十分钟再食用。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
忽然姜程程削苹果的动作一僵,视线里有鲜红的颜色溢了出来,红色很快就顺着白皙的指尖蜿蜒于掌心,又从掌心挣脱滴落在洁白的毛衣上。
疼。
姜程程觉得钻心的疼。
疼得眼泪直掉,疼得胸口窒息,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姜程程泪眼婆娑地看着书桌上那盆安静的芦荟,手指抚上心口。
怎么会那么疼?
苏西城,你告诉我,怎么会那么疼?苏西城,现在你会不会正在为另一个人削苹果?你会不会也会像我一样,在某个失神的瞬间刀刃划破指尖,流出鲜艳的色彩?
苏西城,这么多年,你欠我的答案究竟什么时候还?
我怕,我等不及……
夜深了,姜程程把自己紧紧地地裹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心,以及眼角温热的湿意。姜程程觉得有点冷,冷意随着每一道呼吸透进了骨子里,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又打了一个寒颤。
她慢慢蜷缩身体,抱住自己的膝盖,脸埋在臂弯里。
房间里很安静,床头闹钟的秒针每一声“嘀嗒”都十分清晰地传入姜程程的耳朵,骚扰着她每一下的心跳。
这个夜注定漫长。
姜程程又梦见了十三岁那年的那场大雨。
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傍晚,苏西城在大雨里死死把她抱在怀里,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雨水和着眼泪流进嘴巴里,苏西城的眼泪和着雨水流进她的脖子里。
苏西城对姜程程一遍又一遍说着:“程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程,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一定。”
“程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
程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姜程程在梦里哭出声音,心口位置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匕首随着她的抽噎一下又一下地剜在她的血肉里,鲜血淋漓。
姜程程久久都不愿意睁开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熟悉的闹钟铃声响起,姜程程才轻轻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让她有点不适。
起床,洗漱,镜子里是一张苍白的容颜。
姜程程的发已经齐腰,她舍不得剪去,长长的发如数披在肩后,像柔软的黑色绸锻。
梳理完头发,姜程程看着手心的梳子怔了怔,然后安静地清理上面掉落的发丝,发丝又被姜程程用洁白的纸巾包裹起来放进了垃圾桶。
“呯。”
垃圾桶轻轻盖上,姜程程对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唇,眼角眉梢都是浅薄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