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栈大堂,富丽堂皇。
紫月寒已经站在了二楼雅间门口。
他身着一件牙白色的衣衫,头发只在头顶束了一半,插着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剩下的散发随意的垂在身后,气韵轻柔了不少。
眼神依然冷傲绝尘,但是毕竟结伴同行一段,看见韩子默的时候,他微微颔首,如月华般的眼睛稍有笑意。
沈青想到那份沉重的恩情,虽没想好怎么报答,可心里当是郑重再郑重,诚意再诚意。
她略整了整衣服,精神斐然的递上了目光。
可紫月寒雨露均沾的扫过众人,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沈青的笑容有些僵,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指。
夜楚云走进来,看着沈青一腔希冀碰了铁壁,瞅了那端正刻板的紫月寒一眼,翻了个白眼。
一身孝白,冷冷冰冰,哪儿有爷亲切又好看?
腹诽几遍,夜楚云忿忿不平的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个跟海棠居遥遥相对的雅间坐了下来。
“月余未见,紫月青主事已了了吗?可还顺利?”
韩子默带着徒弟们走到二楼,略一揖手。
“嗯。兄长急信,不辞而别,失礼了。”紫月寒客气道。
“哪里哪里,青主对劣徒的救命之恩,韩某一直感怀于心,必须当面言谢。六儿……”
韩子默说着,往身后喊了一句,示意沈青上前来行礼。
沈青匆忙走上前来,神采奕奕,卸下此前的假面,素衣薄纱,俏丽灵动,也难怪刚才那官痞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沈青感谢……”沈青忙的走上前来,两手交叠,便要行个大礼。
“青主,这就是您一大早就在等的贵客吗?”
突然,一个极其婉转的女声从紫月寒背后传来,打断了沈青的谢言。
海棠居的珠帘一动,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看来不过二十岁,身形婀娜,眉目如画,生的温婉美丽。一身鹅黄的锦缎,鬓发簪珠环钗,看起来家境不凡,只是面露愁容,稍显憔悴。
她立于紫月寒身侧,面对流溯门几人,略欠了欠身。
当她看向沈青时,她明显呆了一下,随后才捏着绢帕轻柔道,“这位妹妹,可是也受过青主大恩?”
沈青看那女子明艳秀丽,举手投足柔弱骄矜,又似与紫月青主十分熟稔,她的谢词被冒然打断,她一阵局促,结结巴巴道,
“啊……对,那个……谢青主救命之恩……”
沈青略匆忙的拜完起身,心猿意马的回了师父身后。
“这是……碎星宫的宫主之女,季雨霏季姑娘。”
紫月寒的眼里略有不耐,往旁边站了站,颇为客气的给大家介绍。
“碎星宫?难道紫月青主此去是去接……这位……?”韩子默打量了一下季雨霏。
“鬼宗出没,碎星宫满门被灭,季宫主临终托孤,我答应护送季姑娘去景泰门。”
季雨霏听见“临终托孤”的字眼,顿时眼里一片水光,翻滚的泪珠几欲掉下,描金的绢帕捂着嘴肩膀不时抽动,看起来分外可怜。
“哦。那青主可自行去,等我们可是耽误了行程。”
“反正也顺路,一起走安全些。”紫月寒不动声色,伸手礼让韩子默进去坐。
紫月寒请让韩子默等人坐下,没等说话,季雨霏便带着丫鬟给众人添茶端菜,不时寒暄。
“韩掌门远道而来,想必辛苦,粗酒淡饭莫要嫌弃。”
“鸢儿,那几道招牌菜是不是还没上,赶紧去催催。”
“这酒是青主最喜欢的,已经命人热过了,凉酒最是伤身……”
……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果然紫月寒出没的地方气温便会下降不少,再加上季雨霏莫名的殷切,一群人开始不自在起来。
一向最爱跟紫月寒问东问西的林华沉默的抱紧了剑,秋霜捋着兔子毛只偷偷的瞄,沈青坐在两个人的中间,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茶杯。
一番忙活之后,季雨霏在紫月寒的旁边坐了下来,面容无笑,哀哀戚戚,贴心的给紫月寒斟酒。紫月寒面无表情,显然不太承这种假热络的气氛。
那么大一个雅间,一群人围桌而坐,却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韩子默随性,也最会察言观色,体察人心,眼看众人无话,先打破了寂静,
“多谢季姑娘款待,我竟还以为,这是紫月青主的宴请。”
韩子默笑着,意味分明的看了紫月寒一眼。
偏偏紫月寒是个不太爱计较或者分辩的清冷性子,也没有接话圆场的意思,只是冲着韩子默举了举酒杯。
季雨霏双眼不曾离了紫月寒,直直的看着他喝完酒,忙的站起来斟满。
“宣烨城有暴民袭扰,才耽搁了数日,青主久等了。”韩子默岔开了话。
紫月寒皱了皱眉头,“可有所伤?我有些耳闻,竟不知你们也困于其中。”
“朝廷出兵镇压,骤起骤落,只是几个徒儿受了点惊吓。”
“那就好。”
紫月寒呷了口酒,心里默默的想到,不告而别是有些思虑不周了,若有所伤该如何跟兄长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