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不知不觉也跟着落下了清泪,这是黎苏第一次流泪,酸酸涩涩的,从心头蔓延到鼻尖。
这种酸楚的感受,很难受。
她无法制止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寒舟日复一日地努力讨好着越来越疯癫的母亲,却还要被她日日鞭打。
画面一转,黎苏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小寒舟个子又高了许多,快到他母亲的肩头了。
女子病得越来越重,皮肤渐渐溃烂了起来,目光呆滞,躺在床上如同一个破碎的木偶,而这座木屋,再也没有男人踏足过,难得地清净了起来。
为了给自己的母亲买药,小寒舟只能到处找寻合适自己的小工,赚点铜钱。
小小年纪的他做过许多活,在酒楼里帮厨打下手,膳后到后厨里清洗碗筷,去码头搬运货物,甚至连缝纫、制簪等女子的手工活,他也做过。
难怪山上的弟子皆说陆寒舟慧心巧思,心灵手巧,原来这些都是他不得不去做换来的。
小寒舟要的钱不多,又勤劳能干,久而久之倒是真让他攒下了一笔医药费。
就在他心中燃起一线希望的时候,一场意外却浇灭了他所有的念想。
凛冬寒夜,大雪如鹅毛飘飞,本该如往常静谧的雪夜,却被冲上长空炽热的烈焰所打破,乱舞的火舌将小寒舟住的木屋吞入了熊熊的火海之中。
打完长工回来的小寒舟呆呆地站在浓烟滚滚的家门前,透过敞开的大门,他见到簇簇火苗映射的火光中,一条白绫悬挂在横梁之上。
他的娘亲穿着最爱的那身紫衣,她的陆郎送她的唯一一件衣服,上吊自尽了。
明明是炙热的火气熏身,小寒舟却如坠冰窖,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瘦弱的身躯僵直在门前。
石巷的救火呼喊声此起彼伏,他弱小的身子忽然抖了抖,提脚便朝着火海冲了过去。
“不要过去!”黎苏心急如焚,她迅速跨步,伸手拉小寒舟的手。
本以为她的手会落空,然而这次黎苏竟真的握住了小寒舟的手。
“师兄,她已经走了!”
黎苏握住了小寒舟的手有些着急,生怕小寒舟再次冲过去。
面前的这名女子无端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不排斥她这样抓着她,小寒舟从她那双如浩海般幽蓝的瞳孔里,看到倒映着的无措的自己,这好像不是他。
“师兄?”他有些茫然地道。
这一声师兄,唤醒了小寒舟心里沉睡的回忆,他好像,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是啊,他的母亲好像早就过世了,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他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急切地需要他去做,可他想不起来了。
黎苏将寒舟揽入怀里道:“师兄,我在这里,别怕。”
一只断翅的蝴蝶在他们中间抖动,最后连仅存的另一半断翅也如破碎的冰晶一般,在他们眼前散去。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小寒舟的耳边回响了起来,带着蛊惑的气息:“她很好不是吗?”
“谁,谁在说话。”小寒舟环顾四周,除了面前这女子并未有其他人在他身旁。
“师兄,你听到了什么,无人在说话。”
黎苏看小寒舟自言自语,有些警觉了起来。
可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像条魅惑的蛇一样往他脑里钻,不停地回旋在脑海之中:“对她说,留下来,她就会留下来陪着你了,你再也不用怕一个人了。”
“留下她……”小寒舟双手紧紧抱着头口中喃喃道:“娘亲没了。”
黎苏伸出手放在小寒舟的脸上,试图安抚看起来惊慌失措的他:“师兄,你还有我。”
太虚秘境悬崖之下那张无暇的脸忽然清晰了起来,每日清晨苍穹山上的那些潇潇竹叶发出的声音哗啦啦地在小寒舟耳畔响起,墨色迷离的眼睛忽然清明了起来。
“师妹。”小寒舟抬起头来,回握住了黎苏的手。
满天纷飞的大雪,炽热的火焰交错之景忽然模糊了起来,没有星星的夜空如一幅被撕裂的墨画一样,竟裂成了两半。
“闭眼。”黎苏一手覆上小寒舟的双眸对小寒舟道。
周遭的景象天旋地转了起来,黎苏只能将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抓紧陆寒舟,闭上双目,等待旋转停止下来。
等黎苏稳住心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一个荒凉的空地上。
她的头有些发痛,不头胀疼,感到肩上也传来了一阵疼痛,黎苏扯开自己的外衣,将肩膀露了出来。
肩上有几道血色伤疤,但是伤疤都已经拢合在一起了,伤口未再流血。
黎苏记得她失去意识前应该是在星月城的空街上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她想起来了,自己师兄也受伤了,比她还重。
捂着伤口起身,黎苏找寻陆寒舟的身影,幸好很快她便找到了陆寒舟。
陆寒舟跪坐在荒地之上,头颅低垂,脊背略弯,手心紧紧握着沁满了血的无归。
快速来到陆寒舟身前,黎苏猜测她和师兄应该是中了那魔物的招,意识一同被拉入了到某个类似空间的地方,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空间里都是陆寒舟童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