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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和手下的几个人在溧阳好好休整了一阵。
每日吃饱喝足,就在小院里晒太阳。
其间,陈头铁还找到县衙,将那辆马车还给了溧阳县的典史。
陈总旗现在好歹是个正县级干部,完全没必要像个强盗一样,看上什么就抢什么。
第一天的时候,大家对这样短暂安逸的生活,还是挺高兴的。
而且,镇邪千户所不差钱,他们的大多数花销,都能让韩千户买单。
等到第二日,宋春娘就有些坐不住了,跃跃欲试的想要出去逛逛。
裴元一开始还没上心,等到宋春娘兴冲冲的要出门,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货还是个价值五百五十两的犯罪分子呢!
万一要是再出去和人贴贴,岂不是会坏了人名节?
之前的那些事也就罢了。
御史女儿那次,宋春娘接的是寿宁侯张鹤龄的赏金任务。就算是她不去,也一定会有别的亡命之徒,大着胆子干这一票。
宋春娘满足于骑着出身良好的女子贴贴,其他的亡命之徒,那可就说不好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宋春娘出了任务,反倒是那御史家千金,所能承受的最好结果。
至于睡秦淮河歌妓的那两次,裴元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现在被淫贼十里香看中过,都已经成了秦淮歌妓们自抬身价的噱头了。
裴元本就是个比较自我的性格。
他没有太高的道德底线,也没有太高的做事标准。
如同之前他对梅七娘所说过的那样,他只站在利益的一边。
宋春娘是韩千户送来敲打裴元的,裴元自然要好好的带在身边。
而且宋春娘虽是女子,关键时候也从来没退缩过,用起来相当的好使。
想到这里,裴元不由审视了下自己的队伍。
然后,他发现了一個很有同质性的东西。
那就是不管是程雷响、陈头铁还是宋春娘,好像做人的下限都比较低。
程雷响是见识过血腥的江湖,陈头铁是无情的折磨过失败者,宋春娘则是本身就顽强的活在社会的底层,处于食物链的末尾。
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裴元可以毫无道德压力的、如臂使指的,指挥他们。
比如说,之前的时候为了避免陷入困境,他们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听从裴元的命令,攻击朝廷驿站,胡乱杀死里面无辜的人们。
他们不在乎谁有没有罪,也不在乎谁值不值得怜悯。
他们清楚明白裴千户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们毫不留情的抽刀!
甚至就连烧的快糊涂的宋春娘,也果决的半夜冒雨出去,勒死一个个隐患。
裴元甚至觉得,自己手下的不是三个正七品的朝廷武官,而是跟随着他无情撕咬的群狼。
裴元本身没有主持正义的想法,他不忌讳作恶,但也不想主动作恶。
宋春娘是他带来溧阳的,他可不愿意因为他的举动,平白让一个良家女子受辱。
就这样过了数日,有一天早上的时候,有人在外敲响了院门。
裴元示意程雷响上去瞧瞧。
院门打开,程雷响和门外那人说了几句话,就急匆匆的回报。
“大人,镇邪千户所的人来了。”
“哦?”裴元大喜,“来的是谁?”
程雷响还没回话,就听院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镇邪千户所百户司空碎,求见裴千户。”
裴元记得韩千户许诺的是,等自己的职级降下去,就愿意接纳自己进千户所,补上原来袁朗的位置。
说起来,到时候也是个百户官,和这司空碎是完全平级的。
再加上人家是千户所的老资历,裴元不敢拿架子,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人还没到,笑声便先传出,“原来是司空百户,裴某静候久矣。”
到了院门,亲自接了出去。
看到外面的场景,裴元便是一愣。
外面的不止是司空碎一人,还有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兵拥簇着,看那衣服穿着,都是锦衣卫中,低级的力士、校尉。
而且除了那些锦衣卫士兵,也不止是司空碎一个百户,旁边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一脸不渝的打量着裴元。
裴元之所以一下子就注意到这两人。
那是因为这两个骚包的家伙,身上都穿着亮晃晃的飞鱼服!
要知道,飞鱼服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穿的。
一般来说,都是朝廷有重大场合的时候,才有少量带有依仗性质的武官,穿着飞鱼服充当护卫。
这玩意儿名气很大,后世人一提到锦衣卫就想到飞鱼服。
但这完全是个误会。
只不过是因为,记录那些事的人比较高端,所以他们见到的都是高端的锦衣卫,这就给后世人造成了锦衣卫的制式服装是飞鱼服的印象。
而且飞鱼服这玩意儿很娇贵,不管是赶上日晒还是雨淋,特别容易变色,一般人平时根本就舍不得穿。
这俩货直接穿着飞鱼服来见裴元,可见装逼的需求,何等的急迫。
裴元扫了一眼爱搭不理的那老头,客气的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澹台百户了。”
澹台芳土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
裴元的心,沉了下去。
这韩千户可真会办事啊。
这两个家伙,一看就是不想听从裴元管束的,所以直接带着兵马,穿着飞鱼服,悄摸摸的跑到裴元门外示威来了。
这样的部下,就算给自己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司空碎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双方那冷下来的气氛。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笑呵呵的说道,“临来前,韩千户让我把这封信给你捎过来。”
裴元皱了皱眉,将信接了过来。
他也不当面打开,淡淡的说了一声“请”,自顾自的走回院中。
那倚老卖老的澹台芳土,脸上立刻就有了怒色。
司空碎却笑呵呵的一拦,主动进了院子。
澹台芳土这才脸色难看的回头,吩咐了众军一句,“我们和裴千户有要事谈,你们都在外面好好等着。”
裴元一边走,一边示意程雷响去接待两人。
他则借着背身,慢慢撕开韩千户写给自己的信。
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白纸。
裴元确认信封里没别的东西,便将那信纸打开,露出了两行银钩铁画般的文字。
——“如其不才,君可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