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必须离开的理由

安德松了一口气，应该没有伤亡，这次冲突最终是清泉镇胜利了。他走出商店，面前路口附近躺着好几具尸体，全部都被炸得面目全非。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还有一个活口，正是那个被同伙带过来，需要治疗的伤员。安德给手枪上好子弹，背上狐鼠步枪，一步步地朝着医生家走去。

“求……不要杀……”

安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这可怜虫用最后几口气发出的求饶。他注意到这人的身上有一处枪伤，而且很新，但应该不是刚刚造成的。

“为什么要到清泉镇来？”

“……土著……美女……”

这家伙口齿不清，但是安德大概能猜出来怎么回事。

顺着清泉镇的北面的公路一直走，在一处山谷里有一座蛮族村庄，那里有一些土著生活。如果再往北走，还有一处叫美女泉镇的聚落。

在2275年，美女泉镇还没有被土匪占据，这两处聚落的居民应该也相当有武德。很显然，是这些恶魔帮想要搞事，结果从维加斯废墟出发之后，一路被两个村子的村民暴打，被打到清泉镇来了。

然后他们就都被打死了。

“除了带你来的这些同伙，还有其他人在后面吗？”

“全……死了……”

安德松了口气，这样子，至少不会有人把麻烦找到清泉镇来了。这样想着，他举起了消音手枪。

“等，等……实话……”

安德一挑眉毛，“对不起，没有说遗言的机会了。”

一声枪响，这倒霉蛋送了命。

“很高兴看到你对于杀死坏人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安德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满身灰尘、叼着一片土狼烟叶的桑妮，还有端着炸药棒的闲人彼得，都站在他身后了。

“恶魔帮不常造访我们这里，但每次都是大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居然有能量武器，这太疯狂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恶魔帮这些家伙取得能量武器，说明他们诱骗并攻破了3号避难所。善良又无辜的避难所居民们被屠杀殆尽，天杀的……

麻匪，任何时候都要缴，不缴不行。这句话是永恒的真理，留着这些没有道德的杀人魔，只会污染环境。

“尸体怎么办呢？”

“埋进墓地吧？”桑妮转身望向远处的清泉镇墓地，“不过，想到我死后要和这些家伙做邻居，我不太能接受。”

“还是从山上扔下去吧，”一直沉默着的闲人彼得最后给出了他的意见，“墓地东面有一群巨型辐射蝎，他们可不介意，就当是给他们上贡了。”

忽然，医生家里传出了连续而激烈的咳嗽声。安德的心抽动起来，不好，难道是医生夫妇受伤了？

“没事，玛丽，不要抑制自己，咳出来，直到舒服为止……”

安德冲进屋子，只见玛丽太太跪在地上不断咳嗽，医生则在一旁不断安慰。看样子两个人没有在冲突中受伤，但是玛丽太太的症状似乎很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把玛丽太太安顿好之后，米切尔医生神色落寞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哈，也许这也是我这个医生认识她的契机呢。但是，离开避难所之后……”

安德沉默了。长久以来，辐射玩家群体里一直有个共识，那就是娇生惯养的避难所居民一旦进入废土，健康状况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罗伯特·豪斯醒来之后，把我们从避难所里驱逐出去了。朱莉留在了赌城，和我一样，她是个医生。那时玛丽还很兴奋，她说她一直想去加州看看，海岸，阳光，棕榈树……”

米切尔医生低下头，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们想从希望镇出发，途径艾什顿，死亡山谷，到沙荫镇去。可是玛丽走不动了；她太虚弱了，她从来没能适应内华达的气候。”

“所以，就是这儿了，”医生抬起头，看着他的这座并不宽敞却足够温馨的住所。“她也很喜欢这座小镇，这里的人们都很善良，他们也欢迎我这个医生。”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安德试着安慰医生，却发现自己的言语如此苍白，“还有天启追随者呢，他们也许有能治疗的药物。”

“药物，哈，当然有的。”医生端起茶杯，苦笑起来，“是肺炎，我诊断过了。可是，去哪儿找抗生素呢？商队不会卖这东西，我每一次想要捎口信都没做到，他们总是半夜来，我往往等不到那么晚……”

在现实世界，哪怕是再大名鼎鼎的肺炎，也绝不缺少便捷高效的治疗方法。可是在辐射里的废土上，想要害死一个挣扎着求生的普通人是如此容易。

安德暗暗握紧了拳头，他觉得他有义务为这对可怜的老夫妻做点什么。米切尔医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他因为救治自己拿不到钱就置之不理，自己的意识就无法在这具躯体身上醒来。

他一定要做点什么，一定。

“我替您去一趟赌城区吧。”他最终下定了决心，“我要去找天启追随者，他们会有治好玛丽太太的办法。”

米切尔医生愣了一下，随即不断摇头，“但是赌城区太远了。而且你初来乍到，还不熟悉莫哈维地区，况且你的头伤还没有好，你还需要静养……”

“医生，相信我，这会是我在来到莫哈维之后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只是待在这里，我毫无用处，我们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幸福、让身边的人同样幸福吗？”

米切尔医生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已经足够照亮这间在暮色中渐渐变得昏暗的客厅。

“安德瑞斯……这不是个请求，”医生舔舔干裂的嘴唇，压低了声音，“你不用去做这件事情，哪怕是为了我。废土是残酷的地方，哪怕是文明即将降临的时候。每个人，只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这次轮到安德自己摇头了，他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待在清泉镇，他就毫无用处。

“医生，相信我，在我来到莫哈维之后，这一定会是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10月15日的早上，当太阳从远处的山脉上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安德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准备出发了。和几天前见面时一样，清泉镇的大家都围聚在村口，为他送行。

“过来这里，亲爱的……”玛丽太太微微咳嗽着，让他离自己更近些，“要不是因为大卫说我不能太靠近，我真想亲亲你了。行走在废土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桑妮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清泉镇北面的这条路走不了，但是你可以试试从斯洛恩那里绕路，那边大概率还可以通行。如果有土匪堵在公路出口，你就从黑山上绕一下，只要到了狼吞虎咽，你就安全了。”

安德点点头，不胜感激之情。他朝着清泉镇的镇民们挥挥手，一声道别过后，向东走进了朝阳。

离开小镇的这条道路，他格外熟悉，在游戏里，邮差就是走着自己脚下的这条路，一步步走出了废土上的传奇。

“……劳伦·‘弗洛蕾’·米切尔，我们的女儿，现在是天启追随者的一员。如果你能见到她，请对她表明来意，吐露实情。告诉她，她的爸爸妈妈很想她……”

米切尔医生的临别赠言依然在脑海里回响，让他沉吟良久。他，安德，或者安德瑞斯·杨，也许没有机会成为这样的人物。

但是每一个人都要活的有价值，清泉镇的生活如此安逸闲适，正是他需要离开的理由。

就像大多数玩家一样，他有一个梦想。在这个梦境里，清泉镇将焕发出崭新的生机，成为废土中的一片乐土。

“……玛丽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如果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抗生素，恐怕情势将难以逆转。但是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也不要责怪自己，你也并不欠我和玛丽什么……”

站在清泉镇的墓地里，向东北方向望去，他看到了城市的轮廓。一座造型奇特的高耸建筑依稀可见，那里是邮差第一段旅途的终点，却也是另一段传奇故事的起点。

“……安德瑞斯，这不是个请求，你不用去做这件事情，哪怕是为了我。废土是残酷的地方，哪怕是文明即将降临的时候。每个人，只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好了。”

迎着朝阳和微风，安德一步步地向着新维加斯走去。

恐怕他也未曾料到，又一段传奇故事也将从这里开始。

注1：大汗帮是加州的家族式土著部落，其起源和沙荫镇同为15号避难所，自称是蒙古人的后代。在连续被两代辐射主角和NCR清除后，大汗帮的残余于2267年来到莫哈维地区，定居在苦泉镇。

注2：一种翼展一米多宽、行动迅速、擅长以毒刺蜇人的巨型变异昆虫，于2003年诞生在大山脉的Z-14蛋白酶DNA剪切实验室。核战后的某个时刻，从大山脉逃逸并扩散到莫哈维地区和锡安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