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高塔里的教皇

凌晨六点的赌城区，街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行人。这是一个不会有人醒着的时间段，无论是和良人共度春宵的，还是在赌场挥斥方遒的，现在都在熟睡。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而这个人，现在还不属于赌城区。只不过，他想要让赌城区变成自己的。

安德站在幸运38赌场的门口抬头向上望，这座形似俄罗斯轮盘的建筑灯火通明，它已经是新维加斯的象征了。在本地人口耳相传之间，豪斯的形象无限被放大，几乎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角色。

但现实并不是这样。安德知道，罗伯特·爱德温·豪斯不过是一个用生物和机械手段给自己续命的战前商业大亨，超能力也不过是有钱。

幸运38赌场的大门从未为废土人敞开，直到现在。

“我是来履行和豪斯先生的约定的。”

“收到。欢迎来到幸运38赌场。”

赌场的大门吱呀呀地打开，安德快速走了进去。198年过去了，这座曾经让无数有钱人趋之若鹜的赌场，现在已经到处落满灰尘，完全没有了战前的风貌。

“早啊，兄嘚！我是维克托，豪斯先生派我来协助你。你要去几楼呢，想要去鸡尾酒休闲室看看吗？哈哈，抱歉，现在只有顶楼的权限开着。”

在电梯门口迎接自己的是一个自称“维克托”的保安机器人。在外形上，它和其他同型号的并没有区别，只是显示屏上的警察头像变成了一个叼着烟卷、戴着牛仔帽、围着围巾的牛仔形象。

“那就带我去顶楼吧。”

“好嘞，兄嘚。目的地：顶楼！”

安德本以为顶楼也会是一副灰尘遍地的景象，没想到这里反倒被打扫得十分干净。他走出电梯，沿着楼梯下行来到大厅，面前是一扇两层楼高的窗户，而窗户的中央，摆着一台巨大的显示屏。

安德静静地看着这片漆黑的显示屏，它现在就和窗户后面的天空一样漆黑。但是渐渐地，它开始亮起，一个绿色色调的人物胸像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头发被打理得非常整齐，嘴唇上方留着胡须，一双又粗又黑的眉毛轻轻翘起。仅从外貌上来看，这会是个高傲、轻蔑的人。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见我，安德瑞斯·杨。似乎你挑选了在你看来最为合适的时机。”

这就是罗伯特·爱德温·豪斯的声音，毫无特点。但是这道声音本身的留存却并不容易，很难想像豪斯是如何在198年前，用当时最先进的科技维持着自己的肉身。

“6点钟，我觉得比较合适。”安德微笑着回答道，“街道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我不仅独享了第一个走进这座赌场的荣耀，还保留了废土人的幻想，让他们继续以为这座赌场始终不会有人造访。”

“真是可悲得幼稚啊。我对你几点来见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是很好奇，自10月11日以来，你所做的事情的动机。”

安德倒吸一口凉气，豪斯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仔细？在他来到自由城之前，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豪斯不会有任何机会注意到他……

“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远超你的想象。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就是我偶然间在十几年前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讯号，而这个电讯号来自我的母校，联邦理工学院。

那时我并不能理解这个讯号的意义，但在那之后，我所能观察到的废土上发生的事情，逐渐和幸运38号赌场的运算结果产生偏差，并且越来越大。”

CIT……现实中的麻省理工学院即MIT，同时也是辐射4里的“学院”，就坐落在波士顿。学院在十几年前做了什么，以至于发出了一个让远在西部的豪斯都能注意到？

“这并不重要，但总之，10月11日，历经整整12年之后，我又一次捕捉到了类似的讯号。虽然有些差别，但大体相同。

我在这个时间点向前推演新维加斯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注意到了清泉镇。10月11号这天，有一个加州来的青年在艾什顿山口被土匪击中头部，被送到清泉镇急救。

而那个人就是你，安德瑞斯·‘安德’·杨。”

安德不禁屏住了呼吸，他还在慢慢理解他刚刚听到的事情。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么在2263年前后，废土上也发生过一次意识转移的事件……

会是其他穿越者吗？还是仅仅是学院的一次传送？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观察着你。你帮助了天启追随者，组建了一个帮派，洗劫了34避难所，开设了一家夜总会，加入了本尼那个过家家一般的组织，然后在前天晚上炸掉了威克斯·迪克森的制药工厂。所以，安德瑞斯·杨，你到新维加斯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想过无数遍，连带着今天见到豪斯的预案。豪斯提出的任何问题，几乎都在安德的预料之内，没错，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我要改变维加斯，让它真正成为废土人能够居住的地方。”

“停一下，”豪斯傲慢地打断了他的话，“‘废土人’这个词，从一开始就过于广泛。如果你指的是自由城里这些饱一顿饥一顿的家伙，或者西区那些不服教化的人，那么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安德微微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毫无意义。你的想法是异想天开。”

“并非如此。新维加斯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掌握着足够多的农业、工业和商业资源。这一切，只是在于要不要去做。”

“把战前积蓄换成瓶盖，然后提供给那些贫民，只为了让他们去种地养活自己？笑话！我可以提供足够多的战前食品，直到他们饿死，他们也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只需要为我工作……”

“……给你20年，你就会振兴维加斯的高科技产业链；”安德用豪斯的方式打断了豪斯，开始吟唱起豪斯经典的样板戏，“50年，你会让人类重回太空；100年，你能让载人飞船开始宇宙殖民！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有那么几秒，豪斯确实沉默了下来，不再嘴硬。

“……看起来我的词库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被野蛮地抄袭了。”

“承认吧，豪斯先生，”安德摊开手，“你需要往窗户外面看了。”

“窗户外面？你说的是从每天在街道上行走的那些人，还是在自由城里抓老鼠吃的另一群人？我从来不关心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应当意识到，他们是社会这台机器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

“你需要人来帮助你做所有事，不是所有忙都能交给机器人。”安德趁热打铁，拉出了跳水将军的台词，“保安机器人不能帮你种地，不能帮你修铁路，不能帮你扩充人口。”

“你所说的任何事情，我都能直接或间接地办到，以劳动雇佣的方式，就像我收服三大家族一样——”

安德微微一笑，“所以本尼、尼禄和莫蒂默为什么不听你的？本尼组建商会，尼禄私藏军火，莫蒂默甚至在吃人，这些你能够管得到吗？要知道，你甚至还有过承诺，不会让你的机器人冲进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