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脸蛋两颊很红,轮到她投壶的时候,手甚至有些抖。
不知是不是左云的错觉,她总感觉凌雪的眼睛有意无意往萧子平身上瞟。
手腕细骨,凌雪一整个人细肢飘摇,还没扔出箭矢,凌雪已经憋红了脸。
“平哥哥,我做不好。”
萧子平安慰道,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妹妹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凌雪脸颊微红点点头,握拳鼓起小嘴。
玉手抬至半空,手臂微微用力。
哐当。
中了。
秦朗不免对这位凌雪姑娘多看几眼。
“康定王府住着都是美貌和聪慧并存的妹妹们,怪不得二郎三郎不与本公子出门游玩。”
萧承泽微微皱眉,道:“秦朗,莫要在妹妹们面前胡言乱语。”
京城谁人不知秦朗最喜烟花柳巷,他存心在妹妹们面前扯上他们俩兄弟,是要污了他们的形象么。
凌雪弱弱笑道:“朗哥哥切勿放在心上,泽哥哥好武,平哥哥喜文,平日里忙到脚不沾地,少与朗哥哥出门也是正常。”
秦朗唇角弯了弯,“还是凌雪妹妹体贴。”
萧子平微微点头。
秦朗只是爱玩,但人讲义气,加之靖北侯与康定王府关系密不可分,再如何说也不能将关系搞僵。
“雪妹妹,继续投壶,一般中了第一支,手感便会起来了。”萧子平提醒道。
凌雪勾着丝丝浅笑,点点头。
轻轻一抛,哐当中壶。
这个动作随意到让一旁的左云惊讶。
投壶本不难,可女子很少有机会练手,因而十分生疏笨拙。
但凌雪第三支箭能如此轻松落入玉壶中,这是巧合吗?
凌雪连中三支箭矢,身体明显有些疲惫,第四投手快拿不稳箭矢了。
“云妹妹,到你了。”萧承泽眼神焰焰。
左云拿起箭矢,微微后退两步,头上的步摇坠子晃动。
她生的极美,明媚春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莹白润透的皮肤仿佛会发光。
一时间满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遮年看向她那只投箭的手,白皙肌肤,手型纤长,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他别开眼,极力克制身上的燥热。
哐当!
中了。
众人还来不及夸赞,左云又拿起第二支箭矢投了出去。
又中了。
这下莫说高处亭阁的公子哥们,便是赏花的贵女小姐们,也不免激动紧张了起来。
左云晃了晃脑袋,这种考验技巧的游戏她玩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只是——若再中一支,岂不是抢了寿星风头?
啪嗒!箭矢掉在地上。
其他人怎能看不懂左云的暗示?本来他们几人与王府关系私下交好,除了要送明面上的礼,私下还会再送自己作为朋友的一份。
秦朗和萧家两兄弟纷纷效仿,两支投中后,第三支都意外失手了。
“凌雪妹妹!生辰快乐!只愿你明年依旧人如桃花笑如春风!”秦朗呈上他精心挑选的精致胭脂。
萧月之瞪他一眼:“尽会说这些不着调的!”
左云送的是一把照月梨花团扇:
“雪姐姐,我绣的是你和月姐姐胜似亲人的情谊,弯月是月之姐姐,梨花飘落则如雪花一般晶莹,代表雪姐姐。”
“妙极妙极!云妹妹心灵手巧,这把团扇用足了心思!”秦朗忍不住惊呼称赞。
“是呢,仔细一闻还有淡淡的香味。”凌雪轻轻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左云笑而不语,这扇子上的针线是她和丫鬟拾取了小半筐梨花花瓣,研磨入汁水浸泡一天一夜的。
亭阁高处的男人看向团扇扇面的精美刺绣,眼神闪过一丝惊艳,但还很快别过眼去。
等万念从后花园赶过来,柳树下的投壶场面已其乐融融。
她想凑进去反而显得倒贴了。
她心底生怒意,她是户部尚书捧在手上的千金,当今皇上最宠幸的万贵妃是她父亲的亲姐姐!
这个京城除了康定王府,就属她万府横着走。
她走到哪都是世家小姐目光焦点,哪受过这样的冷落!?
左瑶一身月黄衣衫,适时地从角落处出来。
从赏花宴开始,她的目光就没从万念身上移开过。
左瑶明白,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跟,讨好世家子弟势在必行,而万念则是贵女中的贵女。
“万小姐——”
柳树后的万念回头,这女人长身玉立,五官清晰,只是眉眼之间有些凌厉。
算不上美人,但也称得上秀气。
“你是谁?”万念没好气道。
一看这人身上首饰衣衫看上去虽艳丽,但整体搭配起来俗套极了,要不是在王府出现她都懒得搭理。
“我是左瑶,投壶的那位姑娘是我姐姐。”左瑶福了福身,表示行礼。
“所以呢?”
“姐姐不会水,我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可她玩的正开心,我担心她不听我劝阻,您帮我唤其他人走近些?他们与你关系比较要好,肯定听你的话!”
“那肯定的。”万念得意地撅起小嘴,瞅了一眼左瑶:
“你倒是比你姐姐要懂礼貌的多。”
等等?
不会水?
万念突然眉眼闪动了一下,眼底浮起笑容。
好极!
正好可以借此教训一下左云,从蛮荒之地来的地方还想融入他们的圈子。
痴心妄想!
宴席开场,亭阁的公子与赏花的小姐纷纷离场。
几人又是投壶又是晒太阳,身上衣衫早已经黏糊糊的。
需要再换一身衣衫再去正厅开宴。
“云小姐,二夫人有请。”一个丫鬟从身后跟来说道。
二夫人?莫非是担心她对萧子平有惦念,所以提前断了她的念想?
“好。”左云又倒回翠绿湖。
二夫人的月华院与双华苑相对而立,离得最远。
左云一路心绪不停,方才萧承泽的反应已然成功大半,只需再添一把火……
身后突然一道力气向侧边推去。
扑通!
路上的萧遮年顿了顿,急急调转方向回头。
湖水渐渐漫过鼻息,充斥着左云的整个鼻腔。
求生的本能让左云双手不断挣扎,然而随着呼吸越发艰难,五官的难受异常清醒。
鼻腔、喉咙和肺部,进而全身都开始疼痛起来。
无法呼吸,让一切挣扎都变得徒劳。
大脑意识模糊,逐渐闪过儿时的碎片记忆。
水,湖水……
是了,她的娘亲也是死在湖里。
在极致的痛苦窒息感下,左云心里竟然有一种轻松的解脱。
湖面传来响声,哗啦一声。
一道欣长的身影挤进密密麻麻的莲叶湖中,跃向水中的她。
湖底的她紧紧闭着眼,双手无力漂浮,脸色煞白,任由湖水冲荡。
萧遮年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四肢任由湖水飘荡,竟然没有一丝挣扎的力量——她在放弃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