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大门口的怒气声一早盖过了枝头上的喜鹊报喜声。
“老爷您消消气!小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管家焦头烂额,劝了一早上。
“等她今日回来!”
上官博青筋暴跳,一介老文官,他从未如此动过怒。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落在他眼中相当讽刺。
秀女在选上之后,会有一天回娘家,后面就要进宫接受层层训练,培养出礼仪端庄的后宫佳人。
上官婉伸出手,定了定神,下马车一瞬间,腰板挺得直直的。
“祖父近来身体康健对否?”她皱着眉问道。
“小姐,是也不是并不重要,老爷已经在屋子里等着您了。”管家匆匆前来迎接。
眼前上官家的小孙女是上官博捧在手心上的心尖肉!
以往就算她犯了多大的错,上官老爷都会原谅她,甚至天上的月亮他都能为她给摘下来。
可偏偏在选秀这件事上,小姐犯了糊涂。
上官博骂归骂,那眼珠子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门口的紫色的海棠花开得正艳,这是他亲自给孙女挑选的花,只为博得她一笑。
可这些花儿留在院中,很快要失去他们的价值。
“祖父!孙女回来了。”
“你……!”上官博前面嘴巴不饶人,可真正见了孙女,一句狠心的话都不舍得伤害她,只是想着想着,上官博竟然掉起眼泪来。
他在朝受人敬仰,乃当今皇上的太傅,掉起眼泪来自然也是无声的。
“祖父……孙女不孝,让您操心了!”上官婉跪在祖父面前。
从小就是祖父抚养她长大,都说隔代亲,由于她自小爹娘去世,祖父对她更为宠爱。
在朝威严的太傅,在家却到处背着她在院中呵呵笑。
“傻孩子!我已经同皇上说了,上官家退出选秀,皇上自然也不想让我们参与皇子纷争,可谁料转头你竟然同意了三皇子?”
三皇子定知道圣意,每个皇子身边都会有幕僚,就算皇子痴傻,脑子转不过来,他身边的幕僚也会规划好皇子前进的每一步。
“祖父,孙女嫁不了心心念念之人,那就嫁给全天下最有权势之人,成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上官婉脸上闪过悲恨。
她原本只是想以身试探,她与萧遮年从小认识的缘分,选秀之时他肯定会来提醒自己一二。
事实上确实如此,他来提醒了自己。
不过只是,处于礼仪,她爷爷乃他启蒙先生,这层关系在,让他不得不对她有所关心。
可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上官婉试探地问若她真的被选上了又该如何,谁知萧遮年竟是笑笑。
“那我以后见到你,便要行礼自称一声,臣。”
上官婉心灰意冷,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很快意识到,他在寻找另一个人——左云。
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宽容和慈悲。
可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原谅孙女。”上官婉拉着祖父的手,那双手为她带来太多东西,而之后再次见面,祖父与她却是截然不同的立场。
“皇子争斗本就危险,你又如何得知三皇子一定会胜出?”上官博的手颤颤巍巍,一时也说不清是因为年迈无力还是伤心过度所致。
那双布满白色皱纹的手,摸了摸孙女的头,“婉儿,三皇子并非良人,你嫁给他,我担心你……”
“孙女绝不后悔!”上官婉抬眸,坚定道。
上官博看向她,她终于从牙牙学语妆膜作样学走路的稚童变成了亭亭玉立具有独立思想的女子。
她在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可能最后的结局并不好,但谁也无法保证每一条路都会有鲜花红袍等着她。
“祖父,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别怕,婉儿。”
上官婉一直握着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她埋在祖父的膝盖上哭着。
其实她也有害怕,深宫计谋险恶,她从小无忧无虑,哪见识过这些。
宫中的生活对她来说是未知的,是让她恐惧的。
可,一想到成为凤凰,身穿凤袍凤仪天下那日,天下群臣都得跪拜在她面前,就连她曾经挚爱过的萧遮年,都得毕恭毕敬,她心底就燃起了希望。
这条路,令人恐惧,但是直觉告诉她,是正确的。
烟地的日子相较于繁华的京城而言,更加悠闲自在。
一时间,左云半躺在从小被囚禁的小院中太师椅上,怀疑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是否是梦境。
一到用膳时辰,萧遮年就会定时端着食盒来到院子,与她一起吃饭。
他近来有些忙碌,总是在与向东嘀嘀咕咕的,但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左云身边,要么就在厨房忙碌。
晚上,左云靠在他的肩头,半眯着眼。
“我们何时回京城?出来大半个月了,我有点想金钗银玉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地方。”萧遮年摸了摸她额角,搂她的那双手缩得更紧了,“后日你先回京城,我会让向东护送你的,三皇子的事,你就当没看到,此事从此只有我一人知道。”
“那你呢?”左云昏昏欲睡,贴在他身边,鼻尖闻着他独有的龙涎香味,莫名其妙让人有极大的安全感。
“我后你一步。”萧遮年打横抱住她回了房间。
他们这半个月来都是躺在同一张床上,萧遮年的不敢乱动,谨记着她出发前说的话。
只是忍了这么久,今夜他的身体明显有异样。
“何处不舒服?是不是胸口的伤又复发了?”左云冰冰凉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别乱动。”萧遮年闭上眼,胡乱地给两人盖好被子,“睡了。”
左云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很快浑身酸麻,她默默翻了个身,身下全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热感。
她立马明白了为何他如此燥热异常,趁着月光偷偷打量他。
他极力忍耐的时候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她忍不住想逗他的脸。
“别乱动,云儿。”他的声音急促,只是很快被按压下来。
可那双手并不安分,在他身上似有若无地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