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罗浩开始搬动伤者。
罗浩一个人搬不动伤者。
体力值还是有点低,罗浩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只加点幸运值的坏处。
要是体力值也能有56点的话,罗浩毫不怀疑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伤者拽起来,另外一只手护住伤者的脊柱,把他放到尸体上。
但没必要后悔,每一项选择都有好处和坏处,人世间就没有万全的事儿。
沈卿尘连忙帮罗浩,范东凯犹豫了一下也上来搭把手。
伤者看着不像是印度人,倒像是欧洲人。
罗浩也没在意,哪的人都是人,现在不管他是什么人,只有一个身份——自己的病人。
“小罗,你是准备下胸腔闭式引流?”范东凯一边抬伤者一边问道。
“别说是引流,怕不得患者更快就挂掉。”
好消息还是有,就在罗浩有些茫然的时候,博科的俩技术人员推着平车跑过来。
艹!
外面还有几十、上百的伤者,怎么手术室就要下班了?!
“推去术间!”罗浩指挥着。
罗浩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平时罗浩很少骂人,但今天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口气骂过多少次国骂。
只希望自己别惹上医疗纠纷。
“人,抬平车上,小沈,前面拉着去手术室!”罗浩大声喊道。
要是没术间的话,自己只能找一台呼吸机,在走廊里给患者做急诊手术了。
然而来到手术室,罗浩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
四周环视,罗浩心里有些茫然。
钱能通神,诚不我欺。
“抢救,做手术,我是博科公司聘请来做4期临床的专家。”罗浩用美式英语和护士交流。
幸亏有沈卿尘在,这货虽然一直在摸鱼,但还是知道那拉亚纳医院的结构,知道手术室在哪。
罗浩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几张100美元的钞票,直接塞到护士的手里。
虽然破烂,但有总比没有强。
罗浩脑子里有一个习惯性的念头闪过。
在罗浩的指挥下,其他几人都失去了自主意识,开始按照罗浩的医嘱进行抢救。
可是!
如果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患者家属,不一定闹出多大事儿来。
“小罗,你……”
在罗浩的想象中手术室里应该满满的都是忙碌的医生、护士,护士一溜小跑,大吼大叫,充满了急诊急救的压抑气息。
那辆平车在国内得扔,要是让患者家属看见,至少是一个投诉,这还是脾气好的患者家属。
“老范,来缝合。”罗浩招呼了一声,随后站起来,“小沈,监测患者的心跳,一旦有问题,马上胸外心脏按压。”
一路来到手术室,罗浩很担心这里没有空的术间。
然而,这里是印度,罗浩直到现在还没看见博科的那俩人把平车推过来。
要是在国内,在医大一院,怕是现在庄院长、金院长、冯子轩冯处长都屁颠屁颠围在身边,自己说一句话,马上就会有回应。
那拉亚纳医院的手术室里安安静静的,一个护士已经换了衣服准备“下班”。
主要是她低头看见手里的那几张钞票的面值后,笑容浮现在脸上。
妈的!
“我以前看个美剧,评分很高,第一集主角把酒瓶子当胸腔闭式引流瓶,举得比点滴瓶还要高。”范东凯颇有感触,“那他妈的液体不得倒流出来?”
“当然,要不然呢?什么都没有,艹!”罗浩恨恨的骂了一句。
看到这一幕,罗浩比较放心。
范东凯絮叨着,转头一看,罗浩已经把尿管塞进患者左侧胸腔里,另外一边落在威士忌的瓶子里,鲜血汩汩流出。
虽然少了咖喱味儿,也没有地方语言的特色,但护士还是能听懂。
“你们干什么!”那个要下班的护士厉声问道。
淦!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罗浩急诊急救的水准并不比他做手术弱。
虽然走廊不是无菌环境,但那拉亚纳医院好像也没什么地儿符合无菌标准。
平车只有3个轱辘转动,另外一個轱辘已经丢了,得有人提着平车的一角才能保持平衡。
罗浩看了一眼视野右上角的系统面板,幸运值在闪闪发光。
范东凯很少见罗浩爆粗口。
不管他们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为了脑袋上的帽子、屁股底下的位置,那都无所谓,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就行。
有“内鬼”帮忙,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患者被抬上手术台,罗浩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手术服后充当麻醉医生开始给患者麻醉。
“血,有么?”罗浩一边给喊着麻醉一边问道。
护士没动,她在准备好了手术切开包后就站在一边,满脸殷切的看着罗浩。
罗浩无奈。
出国的时候准备了一些美元,准备应付不时之需。
可数量并不多。
罗浩没想到竟然做台急诊手术一路还要用钱来打通各个环节。
现在囊中羞涩,罗浩相当无奈。
范东凯注意到这一幕,他直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绿纸。
护士的眼睛“刷”的一下子贼亮贼亮的。
范东凯拿出一张绿纸,在护士面前晃了晃。
“配血。”
护士连忙答应,从范东凯手里“抢”过那张绿纸,去换衣服回来抽血。
看到这一幕,罗浩沉默。
给伤者做完麻醉,罗浩刷手上台。
因为着急,身边也没有百岁山,罗浩只能用自来水对付。没办法,急诊急救的时候时间最重要,其他都可以商量。
“这里的自来水要比美国的还差。”范东凯没跟着一起上台,他有更“重要”的工作,但这并不影响范东凯站在一边发牢骚。
“听说阿美莉卡和加拿大的水质很差?”罗浩一边刷手一边问道。
“何止是差,简直就是相当差。”范东凯道,“有一年,大概是2009年我见过翻修桥梁而拆开的温哥华自来水管道。
管壁上大约4毫米厚的灰绿色黏膜状物,水排完后很浓烈的腥臭味。
后来直到2013年,我听说桥梁翻新完工,管道也没清理,直接合上了。”
“哦?这么差?没人投诉么?”罗浩刷完手,回到手术室。
“投诉啥啊,我当年去美国的时候,心里面揣着各种梦。”范东凯笑道,“那时候国内都说人家什么都先进,拧开水龙头里面就是可乐。”
“哈哈,老范你该不会信了吧。”
罗浩开始消毒。
“唉,打开自来水龙头,虽然没有可乐,但我当时的认知是阿美莉卡的自来水能直接饮用。”
“后来呢?”
“喝了不到1周,我就感受到阿美莉卡百年工业底蕴。”范东凯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这头发没掉光,多亏了……”
“老范,随便找东西给患者留个深静脉通道。”
罗浩的医嘱算是找对了人。
介入医生的置管技术比其他医生要高,普通外科医生、内科医生可能绝少有人会取动脉血做血样分析。
但在介入科里,只要能上台搭把手的小医生做这个都手拿把掐。
这属于科室优势。
范东凯身为世界顶级的介入手术医生,留置静脉通道对他来讲属于简单任务。
罗浩相信哪怕静脉没有血流,薄的跟张纸似的,范东凯也能一针见血,顺利留置深静脉通道。
不上台总得做点什么,罗浩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到后来我才知道直饮水龙头和普通水龙头的区别。”范东凯一边忙着,一边聊着。
罗浩知道今天急诊急救的事儿不光给自己造成了影响,也给范东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他的话比较多。
液体成溜进入伤者的血管,罗浩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数值,终于放了心。
不管数值有多低,只要能有个数就行。
看样子伤者还是年轻,身体好,抗造。
没有器械护士,罗浩一切都自己来。
虽然影响了急救手术的时间,但总比把人扔在广场上等着烧药好一万倍。
逐层打开左胸,范东凯看着罗浩精湛的手法,诧异问道,“小罗,外科手术你也行?”
“略懂。”
“……”
罗浩抬头,瞥了范东凯一眼,“我们协和的学生要求很严格的,甚至说是严苛都不过分。”
“……”
“和老范你在匈牙利的大学不一样。”
要是陈勇在,早就一口口水“呸”到罗浩脸上。
但范东凯还处于迷茫期,和罗浩接触的时间不多,甚至还在琢磨协和与自家医学院之间的区别。
“肋骨牵开……”
罗浩刚想要器械,回头就看见器械台旁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不由得泪流满面。
没辙,只能让沈卿尘用手拉开肋骨。
刚要抓紧时间查看患者左胸内的伤势,忽然走廊里传来一片咖喱味儿的英语。
还有罗浩根本听不懂的地方语言。
淦!是保安带人来了!
罗浩转身下台,扫了一眼,拿起手术室里的一个木板,将手术室的大门“闩”上。
“砰~~~”
保安来晚了一步,眼看着大门被闩死,一脚踹在手术间的门上。
沉闷的声音让手术室都颤抖了一下。
罗浩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一脸凶相的保安,抬手在口罩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范东凯几乎被吓傻了,他透过手术间门上的玻璃怔怔的看着外面的保安。
没有任何异域风采,有的只是茫然与不解。
但范东凯只愣了不到2秒,拿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顺着门缝塞出去。
钱能通神这事儿再次得到应验。
门外穿着个色衣服的保安们本来还在叫嚣着,但当他们看见绿色的美元从门缝里塞出来的瞬间,全都陷入一种癫疯状态,开始哄抢。
罗浩一边把污染的衣服脱下去,准备换新的无菌服,一边担心。
可能那拉亚纳医院的保安用脚踹不开门,但哄抢美元的时候他们有可能迸发出洪荒之力,把门撞开。
不管了!
罗浩只瞥了一眼门外的情况,随后穿衣服、戴手套开始手术。
手持无菌钳子,罗浩轻轻敲了敲沈卿尘的手,“用力,小心肋骨骨折的断端别扎坏手。”
沈卿尘用力掰开,暴露术区。
身后乱糟糟的,范东凯正在和那群保安交涉。
身前是胸腔内还有半腔子血的伤者。
吸引器不太好用,电烧也断断续续,趁手的器械也不多,但罗浩却没放弃。
手术该做得做,人该救得救,有条件要救,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救。
罗浩先把患者胸腔里的血用无菌盆盛出去大半,这才把吸引器下进去。
嘶嘶嘶~
勉强把积血引出来,罗浩的手指按在伤者的内侧胸壁处。
“小沈,你按一下。”罗浩招呼道。
沈卿尘根本没看见罗浩为什么要按在那,他伸手过去,照葫芦画瓢,等罗浩的手一挪开就按在上面。
电光石火的瞬间,沈卿尘看见有鲜血渗出。
这里是出血点?
沈卿尘心中钦佩,罗教授不愧是博科聘请来做4期临床的专家,眼疾手快,比一般的外科医生……等等!
直到这时候沈卿尘才意识到罗浩是介入科医生。
“罗教授,您不是介入科医生么?”沈卿尘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他学科,我也略懂一些。”罗浩正在引线。
小圆针,1号线,似乎根本没看,线头在盐水里浸了一下拿起来直接从针眼里穿过去。
略懂一点,沈卿尘哭笑不得。
“我有资格证,能做急诊手术,放心。”罗浩眯了眯眼睛,给了沈卿尘一个微笑。
“咚咚咚~”外面又开始撞门。
范东凯在门缝里塞了一张美元出去。
沈卿尘站在一助的位置上看着罗浩罗教授专心致志的缝合肋间动脉,看着范东凯像是喂恶鬼一样时不时的往出塞一张绿纸。
口鼻之间血腥味道满溢,口罩根本遮不住。
这一幕荒诞却又真实,沈卿尘有些茫然。
但茫然只有一瞬间,随即他就被桡骨茎突的疼痛唤醒。
“嘛呢,急诊急救,别走神。”罗浩淡淡说道。
“哦哦哦。”
“一个人做倒也不是不行,这不是有俩人么,你专心点,手术能快个十秒八秒。”罗浩低头把肋间动脉缝合上,八字缝合,打了一个器械节。
“该躺平摸鱼就躺平摸鱼,但急诊急救的时候还是要认真点,要不然以伱现在的状态,回国后很难有上级医生欣赏你。”
沈卿尘怔了一下。
罗浩已经把肋间动脉的另外一个断端缝合上。
随后他开始寻找肺脏的破口。
平时在手术室里麻醉医生的存在感很低,很少能看见他们忙碌的身影。
可现在没有专业的麻醉医生,罗浩看着患者的肺脏有些愁苦。
“老范,让米修去撒钱,你帮我给患者单肺通气。”
“啥?!”范东凯的一字眉都被从中间折开,变成リ字。
“你不会我教你,很简单的,按照我说的做就行。”罗浩先缝合了患者左肺上下叶被肋骨骨折断端刺破的位置,随后让范东凯涨肺。
本来应该用温盐水,但现在的情况说是兵荒马乱都并不过分,根本没人给准备温盐水。
常温盐水会吸收热量,导致病情加重,甚至会出现猝死,一般不会用在手术中冲洗用。
但情况紧急,再加上班加罗尔地处热带,气温在35摄氏度以上,勉强可以用。
罗浩很担心患者出现休克等等情况,但似乎运气不错,常温盐水也没导致患者血压骤然下降、心跳骤停等等并发症的出现。
手术并没有多难,肋骨骨折戳破肺脏导致的创伤性血气胸+失血性休克。
幸好有诊断辅助ai提醒,罗浩估计要是再晚十分钟……不,晚上五分钟患者就从假死变成真死。
“小沈,这种大活人,他们是怎么扔到死人堆里的?”罗浩探查术区,信口问道。
“害,根本没人看,连最基本的抢救都糊弄。这面的人听天由命的比较多,要是换高等级私立医院或许能好点,但那拉亚纳医院定位低端市场,做法肯定也低端很多。”
低端。
罗浩对这个词有些无法接受。
可这就是事实。
“可这也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也有,我听我哥们说有过一起车祸,其中一个姑娘昏迷,被认定为死亡,送到火葬场。emmm,后来被守夜的人相中,尸奸的时候忽然醒过来。”
“艹!”罗浩骂了一句。
不愧是奸强率最高的国家,不愧是能进兵营,奸强美国女兵的第一强国。
牛逼!
这回罗浩是真的信了汽车排气管子在印度都不安全的说法。
“罗教授,您水平真高,能带研究生么。”沈卿尘随口问道。
“应该可以,估计明年就招研究生了。”罗浩道。
“协和?”
“要不然呢?”
沈卿尘有些心动。
罗浩眯了下眼睛,“小沈,至少得考试及格才行,而且我带的第一个研究生属于开山大弟子,是有大用的,不能随便糊弄。”
沈卿尘沉默。
他不觉得罗浩罗教授在拒绝自己,而是发现了某种可能性。
“准备关胸。”
罗浩查无活动性出血,松了口气。
这时候米修打开门,护士从门缝里挤进来。
外面的安保人员却也没动手闯进来,他们似乎无视了打开的手术室的门,等门关上才又一脚踹在门上。
“你等一下!”罗浩看见护士手里拿着血袋要按在三通上,马上喊住,“那是什么?”
“血。”
“fuck!!!”
好脾气的罗浩也开始骂了人。
那是什么血,颜色就不对,不是全血、不是红细胞、不是血小板、不是血浆。
看上去黄乎乎、黏稠的跟小米粥似的。
这东西要输给患者?!
开什么玩笑。
罗浩甚至认为即便患者还有救,只要这一袋子东西输进去,便必死无疑。
护士见罗浩拒绝“输血”,顿时不高兴了,说了一大堆本地话。
罗浩听不懂当地土语,但只是坚持让她给正常的血。
沈卿尘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能是护士骂的太难听。
但沈卿尘没动手,而是用身体挡在护士和罗浩之间,回头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护士恨恨拎着黄乎乎的袋子离开,恶狠狠的瞪了罗浩和沈卿尘一眼。
“小沈,你跟她……”
罗浩刚说了几个字,门外一片骚动、喧哗。
几个身穿正式服装的警察手里拎着警棍,毫不留情的砸在门口正在踹门的保安身上。
罗浩抬头,看见几个“大人物”面无表情的走进来。
“你是谁?”一个身穿制服的老头问道。
罗浩扬了扬眉,“医生,博科聘请的4期临床术者。”
说话中,有人走到麻醉机前核对伤者。
“好像是。”
他反复核对,虽然说的含糊,但最后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人能活么?”身穿制服的老头问道。
“手术做完了,需要输血,要是医疗条件好一些的话,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大。”罗浩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那人开始联系,说的话不是咖喱味的英语,而是一种土语。
罗浩的美式英语、英式英语都还好,咖喱味的英语能听但不能说,可这些土话真心是一句都听不懂。
那人说着说着,开始凭空对着电话鞠躬,语气也愈发谄媚。
罗浩没理睬他,只是低头缝合。
要是在国内的手术室,说不定罗浩一脚上去,把这个老头给踹出手术室。
无菌!
你特么懂不懂什么是无菌!!
但这里是印度,从头到尾都乱糟糟的,术后会不会感染药看命,还真就不差这个老头没换衣服就进来。
而且罗浩也知道这位应该是在找人,找的就是患者。
患者看起来像是欧洲人,但乘坐能出轨的火车,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
“博科的医生没资格做急诊手术,你赶紧下去。”印度老头打完电话后换了一副嘴脸,趾高气昂的看着罗浩,催他赶紧走。
“???”罗浩看着那位穿着得体的老头有些意外。
到底什么情况,他心里没个逼数么?
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异国他乡,竟然遇到了久违的医闹。
“手术必须由我们医院的医生完成,你,已经违反了很多项规定!”老头越说声音越急,表情越严厉,仿佛下一秒罗浩不走的话他就要扑上去开始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