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陪着柴老板吃饭。
这顿饭不光有姑苏的领导，主要还有开发区的人在。
姑苏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很有名，属下各种企业无数。
罗浩要做雷击木，偷电是不能偷的，要买电的话，倒也可以，但这不是来姑苏了么，柴老板就帮着联系了一下。
虽然工业用电比较贵，可罗浩也不差这点。
柴老板吃的少，应付了不到一个小时，罗浩就送他回楼上休息。
酒店的中餐厅里，大家推杯换盏，庆祝终于活捉了那头大熊猫，没有造成恶劣影响。
所有人都暗自庆幸。
这就是被找到了，万一大熊猫雪雪被饿的没了力气，再碰到一个傻逼直接把雪雪杀了炖肉……
后果不堪设想。
看起来酒菜比较寒酸，那是因为最近反腐力度越来越大，没人上赶着顶风上。
随便吃口就得，能来这儿的，也不缺那口吃的。
等罗浩回来，工业园区的陶区长问道，“罗教授，您需要这么多的电，是要做什么？”
罗浩想了想，“雷击木，您有了解么？”
雷击木？！
桌上的人都愣住。
罗浩简单讲了一下有关的内容，但大家还是茫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对此，罗浩也没非要讲明白。
其实罗浩自己都不是很理解，只是碰巧遇到白帝成显摆自己的雷击木做的木剑，说起来而已。
“电，我这面比较贵，可以给罗教授浮动最低价。”陶区长最后说道。
“谢谢。”罗浩客客气气的表达感谢。
谁都不知道要用多少电，所以罗浩也准备接了这个人情。
免费是最贵的，罗浩从来都没想过免费的事儿，能在浮动价上给自己一个最低价，最好是每天晚上用电波谷的时候做雷击木。
罗浩了解了一些类似的知识后，有了决定。
先给白帝成做点雷击木，死木、活木都不重要，先做出来，然后一步步推展。
这是做试验的程序，罗浩也不着急。
找白帝成出国，绿色环保组织和动保组织冲试验室后看看能不能顺便捡点便宜，也只是顺水推舟。
现在国外的试验室都被冲的不像样了，以至于很多欧美日本的科学家来到中国。
相关的组织国内也有，就是没那么魔障，只局限于猫猫狗狗上。
冲冲冲！
罗浩心里想着白帝成的样子，嘴角上扬。
巴尔的摩之夜留给罗浩极深的心理阴影。
虽然活着回来，但罗浩不回头咬他们一口，道心不稳。
敢乱我道心！罗浩心里冷漠的想着。
等试验室冲垮，白帝成能捞几个世界顶级的学者回来，那是最好！
罗浩也没琢磨可以一步登天，慢慢来呗。
对于阿美那种人类历史上数一数二的大帝国来讲，罗浩只算是小老鼠，能磕掉一点点根基也是好的。
【俗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罗浩看了一眼手机，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接起电话。
“郑老师，您好。”
下一秒，电话对面的郑思远开始说话。
五秒后，罗浩的笑容僵硬。
十秒后，罗浩脸上的笑容消失。
十五秒后，罗浩耳边传来系统任务的声响。
“郑老师，柴老板的确在姑苏，但今天折腾了一天，老人家已经睡了。”
“把老板叫起来，到了魔都他也上不了手术。”
“那行。”
罗浩最后还是同意了对面的要求。
挂断电话，罗浩站起来躬身，“不好意思，魔都有会诊，保健局已经把电话打给柴老板，我们这就去。”
保健局？
绝大多数人都傻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机构，有的人甚至把保健局和医保局弄混。
只有佘厅长知道，他面色一凛，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保健局，那是什么机构！
自己问都不能多问。
一个厅级干部就不琢磨保健局这种隐秘机构了。
“罗教授，我送二位。”
“不了，那面的车已经到了。”罗浩婉拒。
佘厅长有些遗憾，但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资格接触到那个层次。
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去送，任务都属于保密任务。
佘厅长也只是表个态而已。
柴老板有些疲惫，罗浩一边走一边安排竹子回秦岭的事儿。
这部分费用姑苏拿，毕竟竹子是来寻找大熊猫的。
来回包机费用不菲，但比每天都上千人力搜山的话，还是少了不知道多少。
上车，柴老板闭目养神。
罗浩也没说话，准备看一眼系统任务。
“小螺号，去了之后你准备怎么办？”柴老板忽然问道。
“老板，我觉得内镜可以试试。”
“不要，我来开刀吧，你不用上台，助手找魔都的人。”柴老板淡淡说道，“其实就是个急性阑尾炎，谁不能做。找我去，集体决策，就算锅再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背。”
罗浩皱眉，沉吟良久。
“老板，我是说真的，不用麻醉开刀，我可以用内镜试一试。”
“内镜不需要麻醉？江北省省城那面内镜组最开始做内镜下阑尾切除术研究的时候，还特意来协和请教的我。”柴老板不满。
罗浩刚要解释，柴老板却根本不听。
“小螺号，2000年有一起重大医疗事故，你可能不知道，我给你讲。”
“老板，您讲。”
“一个胆结石的患者做胆囊切除术，术后高位截瘫，你知道这事儿么？”
“不知道。”
“那你猜一下是怎么回事。”柴老闭着眼睛，仿佛呓语似的。
“麻醉的事儿，估计是用错药了。要是医疗事故的话，会有很多种可能。”罗浩心思敏锐，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
柴老板很满意，微微颔首，“巡回护士把送标本需要的福尔马林装入已用完的麻药瓶中，准备下班后带回家。
当时她没有撕掉麻药瓶的标签；因为福尔马林的颜色和麻药差不多，麻师麻醉时直接从该药瓶中吸取福尔马林注入了患者的脊髓腔内。”
“！！！”罗浩震惊。
这种医疗事故还能发生？！
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时间点在2000年左右，那时候医院还不规范，医疗纠纷也少，据说切错腰子的事儿都不罕见。
临床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核对环节都必不可缺，罗浩又加深了对这一点的认知。
要不说临床干久了会变成强迫症呢。
“小螺号，我要说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一颗敬畏之心。”柴老板喃喃说道，“今天在竹子面前，你的防护做的不够。”
罗浩凛然。
虽然老板不知道灵宠这类事儿，玩的也尽兴，但依旧找个机会就提醒自己。
但话说回来，如果防护到位的话，老板可就骑不了竹子了。
“是，老板，我下次注意。”
“今天这事儿，明显是要找个头最大的背锅。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
柴老板念念叨叨的说起儿歌。
“这事儿就是太过于敬畏，切个阑尾怎么了？九十多岁，身体不好，不管在协和还是912，亦或是华山，该上也上。谨慎的太过了，没必要。”
“大家都不敢，那我上。”
“我是老了，虽然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可没道理躲。”
柴老板继续喃喃自语着。
罗浩叹了口气。
这里面的弯弯绕，罗浩清楚的很。
郑思远说的虽然含糊，但他明显是想自己给一个否定的答案，借自己的势避免上台。
可保健局找到了自家老板，老板躲无可躲。
听老板说的清晰、大度，可罗浩知道老板做不做手术，最后锅都是要老板背的。
顶多是个集体决策。
耳边听着老板的话，罗浩仔细审视系统任务。
【急诊任务：棘手的小毛病
任务内容：治疗一例急性阑尾炎的患者。
任务时间：1周。
任务奖励：根据患者本身状态，系统计算中。】
？？？
罗浩一头问号。
听郑思远的意思是，那位老人家的身体状态并不好，要不然保健局也不会把身为工程院副院长的柴老板叫去。
这个锅太大，只有柴老板能背。
可为毛系统给的完成任务的时间竟然是1周？
罗浩有些不解。
“小螺号，你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戒骄戒躁。别琢磨着飞，一步一个脚印，等你35左右就能当选院士了。”柴老板道，“我再活十年肯定没问题，那时候就是坐着轮椅，也能带你拜访所有院士。”
“老板，您看您说的。”罗浩一边敷衍着自家老板，一边琢磨系统任务。
“再说，不还有竹子呢么。我就不信那群老不死的能撸完猫后转身不认账。”
“是是是。”罗浩敷衍着自家老板，心里却在盘算那个任务。
患者，肯定没事。
但问题在于急性阑尾炎和1周的任务时间。
至于奖励，罗浩暂时不关心，系统先计算着。
计算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越是有好处，这一点罗浩是认可的。
催化剂催化完的霉运符竟然对巴尔的摩大桥都有用，罗浩的内心早就心悦诚服。
“你想什么呢。”柴老板忽然严肃的斥道。
罗浩一怔，自家老板还真是眼睛里不揉沙子。
虽然他闭着眼睛，看着已经行将就木，但自己一个晃神他都明察秋毫。
平时自家老板不说话，只是装傻而已，就像那天夏老板跟自己说的装傻的话一样。
这帮老人家们，贼精贼精的。
“老板，我在想……”罗浩心念电闪。
“想什么？”柴老板不容罗浩犹豫，直接追问。
“未必非要手术治疗。”
“当着我的面，你可以说。等保健局组织会诊的时候，你可别乱讲。来，讲一下我听听。”柴老板道。
老板身上传来巨大的威压。
威压，听起来虚无缥缈，但罗浩却感受到实质一般的威压压在自己身上，连呼吸都困难了很多。
“老板，急性阑尾炎有几种？”
“急性阑尾炎的类型包括单纯性阑尾炎、急性化脓性阑尾炎、急性阑尾炎穿孔、阑尾周围脓肿。”柴老板如数家珍，“怎么样，想出借口了么。”
“老板，您看您说的。那面都是大佬，内科用药、保守治疗，不至于被一个单纯的阑尾炎难为住。”
“被粪石卡住了。”柴老板道。
“内镜，取粪石，我很拿手。把粪石取出来，局部消炎就行。”
柴老板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
“阑尾一端与盲肠相通，一旦梗阻，可使管腔内分泌物积存。
因阑尾壁顺应性差，腔内压力迅速增高，压迫阑尾壁使血运受阻，此时管腔内细菌极易侵入黏膜，导致感染。
这与急性化脓性胆管炎因胆管结石造成胆道梗阻、胆汁淤积畅而致病相似。”
“一个多世纪以来，外科手术手段——常规开腹、腹腔镜等等切除阑尾是治疗阑尾炎的主要方法。
但不管是什么方式，都需打开腹腔切除患者阑尾，会对患者造成人为创伤和器官功能缺失。
可能引起穿孔、出血、感染、粘连等并发症，发生率约8.7%~11.1%。同时存在一定的阴性阑尾切除可能。”
“经内镜逆行胰胆管造影技术的发展使急性化脓性胆管炎的治疗从外科手术为主转变为以内镜下治疗为主。”
“通过ercp技术可在不开刀的情况下取出胆管结石，从而治愈急性化脓性胆管炎，治疗效果较外科手术有极大的提高，患者死亡率由原来的40%以上降至6%以下。”
“老板，这是我做内镜时的总结。因为一直忙着申请三青，所以没落实。”
“你想现在落实？！在这种时候？”柴老板目光如电，紧紧盯着罗浩。
“现在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么。您想一下，化脓性胆管炎和化脓性阑尾炎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能用ercp的方式解决急性化脓性胆管炎，也可以用内镜解决急性阑尾炎。”
“要不是粪石呢？”柴老板问道。
“可以抽取浓汁，局部留抗生素，效果总要好过现在全身用药。”
罗浩开始讲解手术怎么做。
柴老板一生浸淫于普外科，都不是一点就透，罗浩刚说ercp的时候，他就知道罗浩的意思。
之所以没打断罗浩的话，也是因为柴老板自己正在思考问题。
这事儿，好像能干！
等罗浩说完，柴老板微微颔首，重新闭目养神。
罗浩也没继续打扰自家老板思考，保持沉默，等待老板做出决定。
“手术，郑思远能做么？”
“应该能做，郑老师和秦主任都能做，但他们想的太多，不适合。”罗浩坦诚的回答道。
“你，也，不，能，做。”柴老板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来做，这个锅太大，你背不住。”
“老板，您太辛苦。”
“没事。”柴老板摆了摆手，“是用内镜，还是用seldinger技术。”
“seldinger技术。”
seldinger是经皮穿刺技术，主要用于需经皮穿刺插入导管进行各种心血管造影和经血管介入治疗。
用于治疗阑尾炎，比较离经叛道。
罗浩也没想到老板竟然毫不犹豫的判断自己要用什么技术。
“其他耗材呢？”
“先看有没有粪石，有粪石是一种，比较简单；没有粪石的话，就需要用阑尾支架。”
柴老板不再说话，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罗浩清楚老板一定是在心里做模拟，他也靠在后排靠背上，闭幕凝神，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做模拟手术。
系统手术室里的事实证明，的确是粪石梗阻导致的急性化脓性阑尾炎。
不需要经皮穿刺技术，用内镜逆行到阑尾处，把粪石取出来，并且抽出脓液、进行清洗，留置抗生素就行。
操作没什么问题，罗浩单手都能做。
只是事关重大，罗浩刚被老板教训过要有敬畏之心，便耐着性子在系统手术室里做了20台手术训练。
还行，罗浩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行，不让他们上，我陪你做。不对，是你陪我做，给我当助手，打个杂。”柴老板一言而决。
“老板~”
“你知道什么是集体决策么？我身为保健组组长、工程院副院长，遇到自己相关专业，就是出来背锅的。”
“这时候我不站出来，那怎么行。我给你扶镜子，你好好做。别担心，出了事儿，有我在。”
……
……
郑思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胃里不断有胃酸往上涌。
平时不抽烟的他躲到卫生间抽了4、5根烟。
儒雅随和的郑思远几乎要变成一根柴，烟不离手，整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他本来是想和罗浩默契一把，可这面正打着电话，还没等郑思远和罗浩默契，那面保健局的人已经联系到了保健组组长柴老板。
最后的消息是柴老板和罗浩一起来，他们刚好在姑苏。
一百公里，有警车开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
郑思远看时间差不多了，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给罗浩打电话。
罗浩算是年轻新锐，听说最近这货去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没做示范手术，却惹了大麻烦。
至于是什么麻烦，郑思远也没打听到。
但连他都打听不出来的事儿，肯定是保密级别巨高的那种。
郑思远也是很佩服年轻人能折腾的心思，但这时候缺的是折腾么？缺的是沉稳！
罗浩一旦要上台，唯一给他配台的人是自己！
对此，郑思远表示根本不想上；非但不想上，他宁肯不选工程院院士，并以此为代价让秦晨去接这个活。
只可惜那位老人家在魔都住，没办法拉来秦晨。
外科不愿意开刀，麻醉科不愿意麻醉，不都是不想背锅么，凭什么内镜要上！
如果换个人，郑思远一点都不担心，都能拎得清轻重。
可换成是罗浩，那就说不好了。
郑思远愁苦，一缕一缕薅头发。
“柴老板，您来了。”保健局的人严肃的声音传进来，郑思远红着眼睛把烟扔到马桶里，冲水。
“先看看情况。”
“柴老板，外科手术么？您老在，我们就托底了。”
狗屁！
郑思远心里骂道，不过如果柴老板能做外科手术的话，那可真给自己省了心。
“我看一眼，外科手术需要麻醉，麻醉科不是说不行么。”柴老板的声音经过，郑思远被他的话说愣住。
hnei沥跌嗒！
郑思远心里一句魔都骂人的土话升起。
柴老板一个外科巨匠，竟然会这么说，一定是罗浩那个狗东西撺掇的！
郑思远欲哭无泪。
不过听到柴老板的声音，郑思远有些飘忽的心情渐渐安稳。
民间传说当年912普外科两位大佬因为某位的胰腺癌手术失败被流放，那都是扯淡。
保健局是干嘛的。
所有决策都是集体决策，上手术的人也不过多了一点点责任。
但哪怕事实真相是这样，郑思远也害怕，毕竟没经历过。而且人家说一句——小郑同志很不错，自己就能进工程院。
天大的诱惑就要承担天大的责任。
郑思远已经迷失。
他稳了稳心神，整理心情，把身上的白服拉直，一点皱褶都没有，稳步走出卫生间。
一老，一少。
老者腰背有些弯，少年意气风发，却又无时无刻不坠在老者身后半步。
两人的步伐像是模具里刻出来的似的，一模一样。
只两人，就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郑思远怔怔的看着罗浩的背影，传说中当年的大佬们愿意带着罗浩去会诊、手术，他八年本硕博连读期间，不知道见过多少人。
此时此刻，罗浩没有一点怯场，仿佛所有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正常的。
本应如此，只是在医院的一次小小会诊而已。
小小会诊。
不远处，罗浩低头，和柴老板说着什么，郑思远虽然没看见罗浩阳光灿烂的笑容，但他却感知到罗浩身上洋溢的轻松以及——跃跃欲试。
郑思远愣住。
讲真，患者的病情比较简单，问题在于年纪太大了，老年病极多。
以至于麻醉都是问题，哪怕是简单的连续硬膜外麻醉+腰麻。
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
医生的问题在于心态，就像是现在郑思远一样。
他怔怔的看着罗浩的背影，心里忽然飘起一个念头，就罗浩这心态，技术动作不走形，上台后肯定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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